他抬頭看向司昆,“你有什麽推測?”
“聽上去很像徒弟修為高了之後忘恩負義拋棄原來的師父。”司昆這麽說著,卻是一搖頭,“但我不這麽想,這其中應該另有隱情。”
謝危微微一笑,“正好,我也這麽覺得,你別忘了,閻初輪身上有九轉血煉訣的印記。”
他是遠古遺族,還是個修煉到九轉的遠古遺族,正常情況他早該變成一具傀儡了,但他非但神智清明,修為還不錯。
這和他師父應該有所聯系。
兩人又在藏閱裡待了好半晌,把血神宗明面上的資料查得都差不多了,對宗門裡修為高的那一撮人都有了點基本認知。
而此時此刻,鳳元坤正在滿合歡宮亂轉。
他剛和闕殷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要去除九轉血煉訣的印記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暫時沒法動手,他便在外面隨意晃蕩了。
他有很多年沒來合歡宮了。
他和闕殷感情最好的時候,就是在初相識那會,崽崽還沒誕生的時候。
那時合歡宮還只是一個二流門派,因為闕殷容貌出色,被當時的魔主看上,給合歡宮施加了很多壓力,力圖威逼利誘讓闕殷就范。
闕殷那會還沒到大乘,本來以他的天賦是無需雙修的,繼續修煉下去順順當當就能到大乘,但當時合歡宮風雨飄搖,他卡在瓶頸急需突破解決合歡宮危局,便找上了鳳元坤。
當時闕殷一步一踏,步步生蓮,就這麽在妖王宮眾妖環伺中旁若無人的走到鳳元坤面前,手指一伸抬起他下巴,挑眉一笑,“小鳥兒,我見你容貌不錯,和我雙修如何?”
鳳元坤大概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了。
明明闕殷是合體,鳳元坤是大乘,闕殷只是一個二流門派的宮主,鳳元坤還是妖王,但闕殷當時那居高臨下仿佛掌控一切的氣場一瞬間就讓鳳元坤迷戀上了。
他心甘情願為他臣服。
直至後來,崽崽出生,闕殷晉階大乘,屠滅魔主,收整魔門,也得到了魔主的那柄魔炎劍。
那一夜,魔門不服,齊齊來犯,闕殷一人力戰眾魔,魔炎劍的火焰燃燒了整整一夜,魔門血流成河,來犯門派全部被屠。
那一夜,鳳元坤聽聞消息,不遠萬裡來到合歡宮,拚盡全力才把闕殷從魔炎劍的反噬裡救了回來。
那一夜,備受折磨痛不欲生的崽崽帶著滿身鮮血逃了。
自那之後,就是持續到如今四百多年的對峙。
那一次也是他最後一次來合歡宮了。
鳳元坤長長歎了口氣,想起那風雨交加的一夜,忍不住心裡一悸。
闕殷其實當時說過不讓崽崽修習帝炎決的,那功法就算成年再修煉也是有風險的,更何況是剛出生的崽崽。
原以為有他護法,再艱難困苦也不會有危險,哪知闕殷突然被反噬重傷,他匆忙去救,那一夜走得太急沒安排好,崽崽怕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後來偶然間感受到過崽崽的氣息,他甚至以為崽崽已經死了。
也怨不得闕殷怪他。
如果沒有修煉帝炎決,就不會有後邊那麽多事了。
或者,等一切穩定之後再去修煉也來得及。
是他急功近利了。
是他對不起崽崽。
他從回憶裡掙脫出來,搖了搖頭,長長歎了口氣,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舒緩著過於緊繃的心緒。
這四百年來,合歡宮變了很多,但有些地方還是沒變的,比如那臨水的亭子,那山上的高塔,那顆歪脖子垂柳樹長得都快不認識了……
鳳元坤循著舊時的記憶,沿著大路小路慢悠悠地晃蕩,晃蕩來晃蕩去,走到某個偏僻地方時,忽而“哐”一聲撞到了一堵牆上。
他捂著額頭後退了幾步,這才發覺不知何時走到了一處偏僻地方,眼前是一大片被結界籠罩的空白。
從結界上的氣息能很輕易分辨出來是闕殷留下的,從附近的布局來看,這裡好像是某一處院落?
鳳元坤好奇的眨了眨眼。
什麽情況?為什麽把這裡給封了?
難道是有什麽秘密?
他忽地想起想起他查了很久都沒什麽消息的所謂“闕殷的情人”。
闕殷藏得緊,他查了二十多年,丁點消息都沒有,難道是被藏在了這裡?
鳳元坤心裡一緊,實在忍耐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嫉妒心,他想了想,又在結界之外罩了一層新的結界,切斷了結界與闕殷的聯系,確保周圍沒其他人,他終於躍躍欲試的抬起了手。
“轟!”
一捧火焰狠狠撞在了結界之上。
“哢嚓!”
結界晃動幾下,慢慢裂開幾道裂縫,接著又是幾下毫不留情的撞擊,結界轟然一聲徹底碎裂,化作靈光徐徐消散,露出其後美麗雅致的小院。
滿院火紅色的鳳凰花開得灼灼爛漫,紫藤花沿著屋頂垂下,院子裡種著各色珍貴的花草,旁邊放著一張躺椅,一張石凳,仿佛曾有人悠閑的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而另一人在旁邊微笑著陪伴。
鳳元坤的眼眶漸漸濕了,眼裡冒出一股子火氣。
他的聲音帶著沉沉怒氣,“你果然藏了人在這裡!”
這屋子明顯是為兩個人設計的,到處都有兩個人生活的痕跡,成雙成對的石凳,兩個人的秋千,石桌上放著的兩個人編織的花藤,躺椅上和長凳上各疊放著的蓋被,角落池子裡飄著的一黑一紅兩朵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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