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
年過五旬的邊城知州,頭上敷著布巾倚在軟塌上,看上去氣色極差。
廳內立著一個屬下, 正在朝他匯報:“哭喪的乞丐抓了二十多,都問過了,沒人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隻說給了他們銀子, 讓他們來哭喪。”
“廢物,衙門裡這麽多人,就問不出點有用的?人家哭喪都哭到我門口了!”
“大人您別生氣,大夫說了您不能再動氣了。”那屬下安撫道。
“我能不生氣嗎?”知州將額頭上的布巾往對方身上一甩,怒道:“再去查!”
“大人,屬下猜想這背後肯定是北殷的人,他們故意散播這樣的謠言, 就是想讓大將軍和您氣壞身體,他們好借機進攻邊城。”那屬下分析地頭頭是道:“散步謠言之人特意喬裝打扮過,事後便隱藏了行蹤, 他們若是連夜潛回了北殷, 咱們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啊。”
那知州聞言似乎覺得頗有道理, 除了北殷的狗賊,他實在想不出誰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和閑心花錢雇人來給他和大將軍哭喪。
“大營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回大人, 沒聽說有什麽動靜。”
“他一個邊城大營的主帥, 竟也咽得下這口氣?他咽得下,我咽不下!”知州目光一凜, 朝屬下道:“北殷的人讓我不痛快,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當晚,季浮沉原以為衙門裡會派人在城中大肆搜捕他們,沒想到竟是猜錯了。城中巡防的人雖然增加了,但看上去並沒有那麽嚴防死守。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多加了幾分小心。為了防止衙門裡的人埋伏,季浮沉和周岸特意換了一批人,沒再去找先前合作過的那幫流浪漢。
次日一早,整個邊城便傳出了新的“謠言”,說皇帝駕崩了。
這次季浮沉沒讓乞丐們去衙門裡哭喪,而是讓他們走街串巷,去散布這個流言。再加上城中各處地方都貼了告示,不過晌午這個流言在邊城就人盡皆知了。
正如季浮沉所料,百姓聽了這大逆不道的話,隻當是先前的謠言升級了,沒有人會相信皇帝真的駕崩了。
原以為今日這個熱鬧已經夠大了,誰也沒想到晌午城中就出了另一個新熱鬧。
薛承舉和張平在城中逛了一圈,回來後就把此事告訴了季浮沉。季浮沉一聽有熱鬧可看,拉著周岸便出了門,直奔城中的茶樓而去。
邊城近來不太平,茶樓的生意原是很慘淡的,但今日卻十分熱鬧。兩人進去之後,才得知今日喝茶吃點心價錢都減半,而且有人請了說書先生來說書,說的便是今日的第二個熱鬧。
“這北殷大營的主帥,昨夜得了馬上風,死狀極慘……”
“噗!”季浮沉一口茶剛喝下去,聞言忍不住噴了出來。
便聞那說書先生又道:“要說這北殷也是禍不單行,主帥半夜暴斃,國君次日一早便一命歸了西。這君臣二人倒也默契,此番能共赴黃泉,也不枉一世君臣情誼。”
季浮沉聽了這話差點被笑死,低聲朝身邊的周岸道:“是誰這麽缺德啊?”
周岸顧忌著周圍人多口雜,隻忍著笑看了他一眼,並未答話。
此事不用猜就能知道,肯定是知州或者邊城大營的主帥所為。他們被人造謠暴斃,將這筆帳算到了北殷頭上,為了出氣索性張嘴咬了回去。
“真是想不到這出戲會發展成這樣,哈哈哈哈。”季浮沉越想越覺得好笑。
這樣一來,水攪得更渾,倒是為他的計劃添磚加瓦了。
當日下午,他們去了邊城最好的一家酒樓,要了一桌好菜慶祝。此番事情進展地非常順利,他們明日一早就可以安心地返回祁州了。
至於邊城接下來會如何,就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了。
幾人從酒樓出來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季浮沉和周岸並肩走在邊城的街上,心中不禁都有些惆悵。
“你說若是邊城一直不破,該多好啊。”季浮沉道。
“若是朝中上下一心,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如今我朝自上而下就如一盤散沙,別說是北殷了,就是換成五年前的邊城大營,也能輕而易舉地攻下這裡。”
季浮沉轉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夕陽,忍不住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後一匹馬疾馳而過,馬上坐著一個邊城大營的士兵。
“出什麽事情了?”季浮沉擰了擰眉。
“你看那邊。”周岸指了指方才那人來時的方向。
季浮沉這才發覺,後頭跟了幾輛馬車,馬車上不知道拉了什麽,只能看到上頭蓋了幾件衣服。在馬車經過他們身邊時,他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車上是什麽?”季浮沉問。
周岸將季浮沉往自己懷裡攬了一下,開口道:“應該是屍體吧。”
“誰的屍體?”
“不知道。”
周岸轉頭看向薛承舉和張平,吩咐道:“你們倆去打聽一下,注意安全,別引起旁人的注意。”
“是。”兩人齊齊應了聲,轉身跟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回到客棧之後,季浮沉就有些不安。
他想起那滿是血腥味的馬車,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不多時,薛承舉和張平就回來了。
“如何?”季浮沉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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