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內靜靜等候片刻, 未見有人上來, 便自行下樓。
步行至一樓的階梯,看見右側正在分摞木柴的一名老伯抬頭,笑道:“公子醒了。”
林殊文不認識對方,點了點頭,詢問:“您是?”
“公子跟主子一樣喚我義伯就好,這間院子素日裡只有主子上山時住著, 我在院裡看著,負責打理周遭。”
義伯打了水洗手,走進灶房開蓋, 將還溫著的菌蔬湯盛了碗, 放在桌上。
“山裡下雨後比往時冷, 公子過來喝碗湯, 暖暖身子。”
林殊文坐在凳上, 抿唇淺笑:“多謝義伯。”
說完就乖乖捧起湯喝下。
秋後山裡結出的糧物瓜果十分多,有人為栽種的, 還有野外獨自生長的。
林殊文口味比較清淡, 嚴融之走時讓義伯留份清湯, 義伯便用菌和蔬菜熬湯,味道帶甜,濃鬱又不膩味。
林殊文連喝兩碗,神情溢出滿足:“好喝。”
又問:“嚴融之還在林場忙麽?我能不能過去看看。”
義伯忖道:“這個時候主子應當在山裡。”
又道:“林場大多是工人,做活兒嘈鬧不說,人也進進出出的,怕公子不自在。”
一聽人多,林殊文立刻打消去林場的念頭。
“我在屋裡坐會兒就好。”
不久後雨停,林殊文又想沿院子周圍的地方走一走。
因在山裡,附近雖然都是林場的范圍,很容易就能走回,可他並未冒然行動,而是問過義伯能不能沿四處看會兒,得到對方的答覆,方才走出院子。
義伯跟到門外,林殊文道:“義伯無需跟著。”
他伸手朝周圍指了指,又道:“我就在四周能看見的范圍走走。”
義伯點頭,笑著指向另一面:“過了這片淺樹有條溪流,溪流前邊有塊長著花的長坡,入秋後漫山遍野都是山椿,林場幾個工人帶著妻子和孩子上來住,眼下花多,婦人時常帶小孩到那兒采花,摘了拿回來做花糕蒸花釀。”
林殊文聽完點頭:“我知道了,多謝義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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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山裡到處都是樹葉子的氣息,草甸濕潤柔軟,大半泛著黃。
一襲圓領青袍的少年沿院子右邊走了走,又轉去左邊的淺林。
就如義伯所言,步行百余步就穿過淺林,眼前出現一條臂寬左右的溪流。下過雨,溪水漲高不少,卻依然清澈無比,能看見水底下的石子。
他走近溪流仰眸遠望,入眼的便是一片色彩絢麗的山椿。
林殊文不禁喃喃感歎,越過溪流,朝生長著許多山椿花的長坡走去。
山坡緩且長,步行過去並不困難。
林殊文很快走到坡下,他喜悅地抬起胳膊,用手指接住一朵山椿。
片刻,前方傳來孩子嬉鬧的叫聲,林殊文聞聲而望,只見四名孩子手上拎著竹籃邊笑邊跑。
孩子們瞧見他,不由停下,好奇問:“你是誰呀?”
林殊文面對孩子還算自在,想了想,道:“我同嚴爺一塊上山的。”
小孩們紛紛“哦”一聲,異口同聲道:“我們從未見過地主爺身邊有像你這樣好看的人。”
林殊文解釋:“我、我同他今年才認識。”
孩子們不疑有他:“原來如此。”
他們熱情地向林殊文展示竹籃裡的山椿花。
“我們聽阿娘的吩咐等雨停過來采花,明日要做花糕吃,還能用來做藥。”
又問:“小哥哥你要隨我們一塊采麽?”
於是林殊文跟著幾個孩子沿著矮破采花,他沒有竹籃,小孩就摘了片很大的樹葉子讓他包著花拿好。
他蹲在溪流邊洗手,與孩子們道別。
目送小孩子往林場的方向走遠,不久後,林殊文聽到一陣微弱的嘶鳴。他順著聲音的源頭,懷裡抱著一兜的山椿花靠近。
撥開草叢,居然是隻受傷的貓。
貓的腿露出白骨,正在滲血,看起來很是汙穢慘重。
它搖搖晃晃支起身子,又因外傷跌倒。
林殊文站在原地未動,呼吸都放輕了。原本抱有些微懼怕,可見它無法走動,遂定了定神,打量起來。
這隻貓和往日見過的貓都不同,呈淡褐色,身上有銅錢似的斑紋,體型纖細矯健,腿長,盡管受傷,看起來仍野性十足。
林殊文觀察到它傷口滲出的血開始凝固,皮毛也打結了,便轉身往溪流的方向走,摘了片葉子,卷在手上接水。
他繼續回到草叢邊,找了幾塊石頭圍城圈,把盛水的樹葉放在上面。
望著對自己發出低低嘶鳴的貓,林殊文道:“喝吧。”
他背過身走出幾步遠,貓仍盯著他,一會兒才探出腦袋去舔樹葉上的水。
見狀,林殊文松了口氣。他不知曉草藥的效用,幫不了貓,等它喝水後只能離開。
返回至淺林,林殊文側目,看著步行蹣跚的貓隔著段距離跟在身後,漸漸停下。
貓慢慢走到他腿邊,用腦袋往他的腳踝輕輕一蹭。
林殊文道:“你是想讓我救你麽?”
少年蹲下,輕聲商量:“但你不許咬我,我怕疼,也不要抓我。”
像是商量好了,林殊文遲疑地伸手,在銅錢貓的腦門上輕微一摸,貓沒有咬他撓他,不由一笑。
“我住的院子就在前邊,你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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