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連忙跑去後院,差伺候林少爺的仆人將其喚醒。
梳洗過後且穿了新衣的林安貴帶著沒睡醒的床氣來到飯廳。
“阿娘,不是說了今日我想睡到午時, 我半夜才從雅苑回來, 還沒合眼幾個時辰呢。”
謝許菇來了氣:“睡睡睡, 你就知道睡, 可知外面有誰來了?”
林安貴回到家裡後, 長輩對他寵愛有加,竭盡能力滿足他的需求, 說話更是和顏悅色的, 哪像此刻?
他一懵:“誰來了?”
謝許菇看著林安貴, 喊道:“林殊文來了。”
林安貴:“林……林殊文,那個便宜……”剩余的話咽在嘴邊。
林安貴過去苦日子過不慣,得知自己被掉包,頂替他的人舒舒服服過了十幾年,想想就來氣。
他臉色不快:“他來乾甚?”
林廣良出聲:“讓他進門吧。”
再耽擱下去,來圍觀的人就多了。
林安貴臉色一擺,大咧咧靠在梨花木椅上,目光不善地盯著廳門的方向。
他回來的這些日子,雖然過的舒暢,可私底下有的閑話一字不落傳入他耳朵裡。
下人說林殊文和善溫柔,說沒見過相貌品行那麽好的公子。
公子?
他都被驅逐離開了林家,怎麽還能算是公子?
飯廳內,林家三人眼中漸漸出現一抹素色身影。
淺色衣袍做工並不華美貴氣,甚至這種樸素樣式的衣物放在林家看都不看一眼。
謝許菇瞧見林殊文衣飾普通心態穩了穩,舒暢幾分,可看清楚少年的泛著光似的雪白面容,那份精神靈動的勁讓她一怔,心底悶悶的。
這得過得多舒坦才能把人養出這樣的容貌和氣色,反觀林安貴,自己的親兒子自從接回來後哪點不是好好對他,但日料沉迷玩樂酒色的林安貴精氣神越來越差,昨夜回來得晚,起來又早,眼下那圈的陰影還沒散乾淨呢。
如此對比,讓林安貴和謝許菇臉色都不好看。
林殊文淺淺一笑:“老爺,夫人,近來身子可安好。”
林廣良道:“都好著呢,你過來是為何事?”
林殊文入廳後也沒人招呼他坐下,他將手裡拎的禮品放在桌前,神情誠懇,溫聲開口:“我想將阿父和阿娘的墳地牽回祖籍,但那邊有人看守,故而到訪。”
林安貴呵一聲:“你想把林大成的墳牽走?我不許。”
又冷聲道:“如果不是他們作孽,我過去怎麽白白遭了十幾年的苦,沒撅他們的墳就算不錯了,眼下讓他們睡荒墳,我對他們夠大度了!”
林殊文微微蹙眉:“人已經離世那麽多年,他們做的縱使不對,可過去可能虐待於你?”
謝許菇道:“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啊,他們理虧在先,害得我們家白白幫他們養十幾年兒子,你過去吃的住的,哪樣不是好好的。”
林殊文輕聲道:“我知曉,過去是他們做錯了事。”
他眉眼柔靜地望著謝許菇:“林夫人,我們知道錯的,此事的確不好,因此我來這裡,是為他們,亦是要跟你們道歉,以及想做些補償。”
謝許菇皺眉:“就憑你帶的這幾盒東西補償?”
雖然她對親兒子偏袒,但林殊文態度柔順,且過去他們相處幾乎沒鬧過任何矛盾,除了不愛出門,林殊文安分聽話,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孩子。
林殊文道:“當然不止這些。”
謝許菇打量林殊文衣著,發現他一身樸素,不免懷疑。
“你想怎麽補償我們?”
林殊文道:“布匹,糧食,還有銀子。”
林廣良和謝許菇愛財,與其說得再多,稍微動之以情後,直接送這些外物更容易說服他們。
他道:“老爺和夫人一向是明事理的人,人死了便死了,認了錯,再怎麽為難也改變不了什麽。我有心想彌補他們犯下的錯,夫人和老爺願意信麽?”
林廣良道:“你哪來的糧食和布匹?”
林殊文沒有隱瞞:“我成親了。”
謝許菇連忙又一次上下打量他:“成親?不跟洛少爺成親,跟鄉裡人?”
一想,和嚴融之的確在鄉下認識,且住在鄉下,於是點頭。
謝許菇道:“鄉裡人有什麽錢和糧?也難怪你一身衣裳樸素無華,嫁個鄉下人……”
莫名的,謝許菇心裡頭感慨,又放松了不少。
“你這孩子是個明道理的性子,既然要補償林家,那我們也接受。”
林廣良點頭:“照你說的……”
林殊文道:“過幾日差人送上門。”
謝許菇本來想問要怎麽信他說的話,可林殊文神情看不出半分虛假,他們也知道這孩子從小就老實聽話,再問下去的話,顯得他們沒有氣量,非要跟個後生計較。
林殊文話峰一轉:“那牽墳一事……”
謝許菇和林廣良本來都要應下了,林安貴開口:“你怎麽不問問我,我答應了嗎?”
林殊文一忖:“林少爺……”
林安貴眯起雙眼,翹著二郎腿。
“想順利帶走你爹娘的墳可以,除非此刻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就當道歉。”
林廣良目光一頓,謝許菇出聲:“安貴……”
林安貴:“怎麽都看我,他們對不起我十幾年,要他磕三個頭難道不算輕的?”
“跪不了。”林殊文不見惱怒,仍然好脾氣的望著林廣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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