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陣,蕭欽時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牽著手去前廳。穆雲間抽了一下,得到他疑問的目光,道:“手心有汗,不舒服。”
“洗洗便是。”
“我不想跟你拉手。”穆雲間說,剔透的眼珠略顯不滿地望著他。
蕭欽時似乎有些不快,但還是聽話地松開了手。
今日的早膳擺在了前堂的飯廳,穆雲間雖然疑惑怎麽突然這麽正式,但還是快步往那邊趕去。
他昨晚施法被蕭欽時打斷,壓根兒沒吃多少東西。
他腳步輕快地穿過雕花木門,跳過高高的門檻兒,剛走入前廳,忽聞耳邊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參拜之聲:“參見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一聲把他嚇得一個踉蹌。
穆雲間睜大眼睛朝外面看去。太子府上千號人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院子裡,由何孑帶頭:“奴才們參見太子妃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小青小綠皆一臉驚喜地望著他。
他飛速尋找朱婆婆的身影,沒找到。
……發生了什麽?
他昨日還是被逼產子的小小通房,今日怎麽就成了勞什子的太子妃?
難道他腦子斷片了?什麽時候跟蕭欽時成的婚,他怎麽不知道?
穆雲間的腦中一片空白。
蕭欽時從容地路過他身畔,重新牽起他的手,穆雲間來到飯廳坐下,隔著偌大的窗戶,仍然能看到下人們殷切又歡喜的眼神。
蕭欽時招手,何孑很快小跑過來,規規矩矩地對穆雲間行了禮。
蕭欽時道:“今日太子府有了女主人,大喜之事,每人發二兩賞銀,都沾沾喜氣。”
何孑連連應聲。
“去吧。”
何孑被打發走了之後,下人們花了些時間才散開,穆雲間一直等到周邊沒人,才猛地拖了一下椅子擠到蕭欽時身邊,膽怯地道:“蕭欽時,你幹什麽……”
“我們早晚都要大婚,如今只是先把稱呼叫起來罷了。”蕭欽時給他夾菜,溫聲道:“吃飯。”
“……”是小銀幣能做出來的事情。先斬後奏,即便是對虞昭和蕭不容也是一樣,他如今命府中下人先把稱呼叫上,只怕不出幾日,大家就都知道他有個太子妃了。
他是太子,又是虞昭唯一的兒子,他做的事情,便象征著虞昭的意思,虞昭的意思,則代表著蕭不容的意思。
蕭不容剛剛登基不久,正是凝聚民心之時。如果百姓們都覺得穆雲間這個太子妃是他屬意的,那麽只要蕭欽時在太子這個位置上一日,蕭不容便不好反悔,因為太子的面子就象征著他的面子。
可……
“你就不怕,你父皇把你廢了。”
“那便廢了。”蕭欽時道:“我說過,我們做了夫妻,便是一體,我是太子,你便是太子妃,我若淪為平民,你可不能扔下我跑了。”
“……”瘋子。
穆雲間腦子裡只有這兩個字。
蕭欽時並非沒有想過後果,他想過了。蕭不容不會殺他,最壞的打算,就是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可蕭欽時無論是不是坐在這個位子上,都極少使用這個位子的自稱。
一直以‘我’自稱。
“你,你從不稱孤道寡,是因為,你不喜歡這個位置?”
蕭欽時的物欲並不重,野心也不大。他是蕭不容最忠誠的兒子,最得力的打手,對這些看的十分淡薄,否則他也不會在後期自廢武功,而無半分怨言。
“隨父皇打入西京之時,我也曾想過稱孤道寡。”蕭欽時望著他,道:“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隻想與你一生一世。”
穆雲間說不出話。
他隻覺得恐懼,心尖像是被什麽輕刺了一下,讓他甚至不敢面對蕭欽時的目光。
“那,朱婆婆。就由著你胡來?”
他話音剛落,飯廳前方便快步走來了穿著綠衣的朱婆婆,她的神情帶著克制的怒意,一路行來,衣擺都翻飛了起來。
“殿下。”她一路來到飯廳,道:“殿下命那個殺千刀的把奴婢囚於室內,便是要做這等荒唐之事?她可是前朝公主!若無子嗣,如何能對殿下真心?”
“我意已決,婆婆不必多言,若有什麽想說的,去尋母后便是。”蕭欽時似是懶得理她:“要打要罰,自有母后發落。”
朱婆婆立刻來看穆雲間,穆雲間輕輕縮了縮腦袋,表情有些委屈。
管不住蕭欽時,瞪他幹什麽……他怎麽能想到,蕭欽時連自己父母都陰。
不,他這次連自己都陰了,畢竟一旦惹怒蕭不容,他可就不是太子了。
“望婆婆日後將雲間做自家人,這是欽兒的請求。”他語氣溫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朱婆婆卻悚然一驚。
穆雲間也微微屏息。
蕭欽時越是生氣的時候,脾氣就越是好,那種好與平日對穆雲間時稍有不同,哪怕他沒有看你,也給人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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