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再對她好呢。
穆雲間說過,她不喜歡他,他那麽努力地喜歡她,那麽努力地對她好,可她半分都不在乎。
他緩緩睜開眼睛,眸中浮出一抹詭異的清明。
她不在乎他的好,那,他的壞呢?
他也許一直都想錯了,也許,穆雲間不喜歡別人對她好,她就喜歡別人對他壞。
腳邊蹭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蕭欽時恍恍惚惚地垂首去看,千斤在他面前坐了下去,眼睛濕漉漉。
發出一聲同病相憐的:“汪嗚。”
“我與你不一樣。”蕭欽時低聲說:“我若再遇到她,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讓她知道。”蕭欽時趴了下來,烏發掩映下,直視千斤的眼睛陰森又柔和:“恨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第32章
大婚之後, 蕭欽時親自騎馬帶兵,四處排查。
穆雲間的畫像被傳遍了大街小巷,美名其曰尋找太子妃, 實則是暗中抓捕。
但整整半個月,穆雲間卻連人影都沒露。
倒是自百裡之外的郡縣中,連續查出了穆雲間從宮裡帶出去的金首飾,蕭欽時連夜趕去, 追根溯源,金釵是從忘憂山腳下流出去的。
他又連夜趕回,抓到了幾個農戶親自盤問。
一個說是從山腳下撿的,一個說是從路上拾的,還有一個, 說是從某個距忘憂山十裡外的小溪裡抓魚的時候看到的。
這些人都表示,因為知道這東西隻怕價值不菲, 擔心被盯上才會跑到遠處去典當, 隻是未料到,這東西會是宮裡傳出來的。
蕭欽時靠在椅子上, 腳下盤著那隻逐漸豐碩的狗, 一手支額, 一手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
穆雲間在府裡的時候, 處處表現的嬌媚無害, 雙目軟軟看向別人的時候,一副腦子全長漂亮上的蠢物模樣。
但從那日被撞下懸崖,他便發現, 穆雲間遠比他想象中要機警的多。
蕭欽時知道他一直想跑, 但卻從未想過,他居然會用這種方法跑。
他想過他或許會易容, 會裝扮成別的模樣,甚至可能會利用某個時機,假死離開。但他唯獨沒有想到,穆雲間會用對他下手的方式。
他逃走的頭兩日裡,蕭欽時還在想,他居然敢用這種方式逃跑,絕對會留下無數痕跡,可這段時間的追蹤卻讓他明白,穆雲間不光在極其短暫的時間裡想出這個方法並實行,他還做了不少的善後行動。
比如用石頭包著衣服滾下山,他清楚蕭欽時一定能找到那衣服,這即是一個障眼法,同時也是一個訊號。
他做出從別的路逃走的假象,讓蕭欽時不得不封住了所有出山的入口。他搜遍了整個忘憂山,盤查了以他兩隻腿的腳程,根本不可能走到的距離,卻完全找不到他的行蹤。
穆雲間甚至還把首飾都扔了出來,他清楚這種貴重之物,勢必會有人貪心,也會有人冒險出手。
他用這種方式誘導蕭欽時,把他勾著來回到處跑,這來回之間,穆雲間就獲得了更多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利用這段時間跑到了哪裡,明明每一處入口都設置了關卡,每一條山路都搜遍了,就連瀑布後面的山洞,蕭欽時都親自進去看了。
他帶上了千斤,千斤也被他到處扔的衣服勾的跑了一整座山,鼻子這兒聞聞那兒嗅嗅,但就隻是單純的在溜圈子,愣是找不著人。
穆雲間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但他是不可能消失的。
肯定還有什麽盲區,是他沒有發現的。
忘憂山搜了,瀑布一路流出的水路也搜了,所有指向的,可能的目標路線都放了人……他的腳程不可能那麽快,首飾都是從忘憂山流出去的,忘憂山……
他偽造了那麽多的障眼法,難道其實根本沒跑?依然在忘憂山?
可忘憂山,他到處都親自去過了……
蕭欽時猛地坐直了。
不,有一個地方他沒有去。
從那裡出來之後,他就沒有再下去過。
千斤也倏地支棱了起來,一路跟上他的腳步,蹬蹬跑了出來。
“我知道她在哪了。”蕭欽時抓住馬韁,消瘦的手背骨頭猛地一聳,馬兒被拉著掉頭,一路狂奔而去。
懸崖下的深潭旁邊,嶙峋的石頭上放著衣服,不遠處,全身瑩白的人正在往身上塗著什麽東西,沒多久,他便重新走了上來,穿衣服的時候,身上已經變成了泥巴的顏色。
那日從後門逃走之後,穆雲間就從另外一條路下了懸崖。
他清楚,蕭欽時以為他逃了,懸崖又是他剛剛出去的,這必定是個思維盲點。
那條路雖不如懸崖那樣陡峭筆直,但其實並不能算一條路,隻是上面長滿了山樹,比懸崖多了一些可以落腳的地方。
但那種地方,依舊不是穆雲間這種普通人能夠輕易走過的。
他光是走下來,就足足花了兩天兩夜,中間在長滿山樹的陡坡上睡了一陣,餓了就往嘴裡塞點兒吃的,中途還遇到幾個刀斧砍過一樣,沒有生長任何植物的坡面,穆雲間翻滾過,也滑落過,皮肉傷了不少,好在的是,都沒傷到骨頭。
當腳踩在底層懸崖的那一刻,穆雲間才感覺努力稍微有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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