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欽時不知想到了什麽，道：“倒也有可能。”

　　他認真思索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神情看上去有些少年人的天真。

　　穆雲間笑了一下，道：“頭往後些。”

　　蕭欽時揚起頭，後腦浸在濕潤的水中，被穆雲間的手輕輕托住，這個姿勢讓他脖頸顯得分外修長，細瘦的脖子上，喉結也格外凸出。

　　熱水衝在頭髮上，蕭欽時睫毛閃動了一下。

　　他張著眼睛，從下方望著穆雲間的臉，逐漸發起呆來。

　　洗完頭，穆雲間又幫著給他刷了背。身為現代人，他當然沒有乾過這種事，逐漸有些疲累。

　　他已經洗完澡，實在不想再弄一身汗，便示意蕭欽時：“下面，你自己來吧。”

　　蕭欽時嗯了一聲。

　　穆雲間松了口氣，起身去把肥皂精油等物收拾好，坐在長凳上休息了一陣，便聞一陣水聲蕩漾，蕭欽時抬腿，跨了出來。

　　穆雲間瞟了一眼，懵了兩秒，然後默默移開視線，去拿了大毛巾來遞給他。

　　他保持著目光偏移的姿勢，道：“衣服，也要我幫你穿嗎？”

　　蕭欽時：“可以麽？”

　　穆雲間：“……”

　　他征求蕭欽時的意見，就是不想給他穿，如今蕭欽時反問，又是把選擇交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他不肯，蕭欽時應該也不會勉強。

　　但這樣，倒是顯得他這個通房很不懂事。

　　穆雲間抿著嘴：“那你自己，先把裡衣穿了。”

　　蕭欽時自己拿了衣服，老老實實地穿好。這也不是不會穿啊……穆雲間想著，目光飄向對方，察覺後者正靜靜望著自己，明顯是在等待他幫穿外衣。

　　穆雲間在動和不動之間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遵從本心：“要不，你自己把剩下的也穿了。”

　　商量的語氣，明顯不情願的姿勢。

　　蕭欽時黯然，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悉悉索索的動靜從身後響起，穆雲間長舒一口氣，道：“好了，我們出去吧。”

　　外面起了風，穆雲間一出去就打起了哆嗦。何孑匆匆捧著大氅過來，道：“起風了，殿下快快披上……這，頭髮怎麽還濕著？”

　　一邊說，一邊瞪了一眼穆雲間。

　　穆雲間能有什麽辦法，蕭不容又沒發明吹風機。

　　“先回主屋。”蕭不容接過大氅，卻是抬手，披在了穆雲間身上，“走吧。”

　　他一馬當先，身影邁入長廊。

　　剛洗完澡，蕭欽時腰間沒圍玉勾，衣裳寬大的腰身被風吹得鼓起又收縮，來回晃蕩著。

　　穆雲間裹著那厚重的大氅，毛毛領在脖子間圈的異常溫暖。與何孑等人一起跟上他的腳步，看著他包裹在衣服裡的瘦削身影，想起對方凸起的肋骨與脊椎，微微皺了皺眉。

　　事情發展跟他想的完全不同，他以為自己可以拒絕得了蕭欽時，但事實上，這裡不是現代，上位者給的東西，無論他想不想要，都必須照單全收。

　　正正應了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蕭欽時雖然瘦，但並不虛弱。穆雲間裹著大氅都被穿堂的冷風吹得手腳冰涼，蕭欽時卻始終面不改色。

　　回到主屋，穆雲間第一件事就是坐在了火盆前，搓了搓冰涼的手指。

　　蕭欽時也坐，卻只是把頭髮往胸前撥了撥，坐在火盆前翻起了書。

　　溫暖的火盆驅散了寒意，穆雲間抬手揉了揉眼睛，便聞蕭欽時道：“去睡吧。”

　　穆雲間如蒙大赦，道：“殿下晚安。”

　　他把大氅放下，一路奔向自己的小屋。本以為裡面會比外面的溫度低上不少，卻意外發現床邊已經放了一個無煙的火盆，也是蓋了縷空的罩子，明顯是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燒傷。

　　小屋裡起溫也快，這會兒就已經和主屋一樣暖和了。

　　穆雲間去把窗戶推開半指寬的縫隙，然後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因為外面就是蕭欽時，穆雲間前半晚睡的不太沉，倒不是擔心蕭欽時會做什麽，只是他不習慣這種不安全的環境，外面隨時有人可以進到他的房間。

　　到了下半夜，他的呼吸才綿長均勻下來。

　　外面的床幃內，有人放輕呼吸，閉上了眼睛。

　　日上三竿，穆雲間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發現天花板變成整齊的房梁，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現代。

　　嗯，他現在好像是蕭欽時的通房……

　　通房的職責是，照顧主人起居。

　　起居……

　　窗戶的縫隙射入一道光，在昏暗的室內投下一條明亮的不規則的條形。

　　穆雲間猛地坐直，一出門就看到主屋床幃已經被卷起，裡面被褥折的整整齊齊。轉出屏風，外面一樣空無一人。

　　穆雲間猶豫了一下，從側門走出，再穿過回廊，這才看到有下人正在修剪花枝，灑掃庭院。

　　何孑從門外經過，見他披頭散發，一臉沒好氣：“公主殿下醒了。”

　　穆雲間傻笑。

　　“殿下走前還特別交代，不讓奴才們攪擾了您的休息。”何孑陰陽怪氣，道：“真不知道您是來伺候我們殿下的，還是來給咱們當祖宗的。”

　　穆雲間沒接茬兒，另起話頭道：“趁著殿下不在，我想先吃個早午飯。”

　　他一副很機靈的模樣，強調：“帶肉的。”

　　等吃飯的功夫，穆雲間請青蛇幫忙打水來洗了臉，之後，他坐在梳妝台前，打開了一乾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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