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是崖下找到的朱砂石,混合隨處可見的植物汁水,自己做出來的天然染料,抹在身上的。
在懸崖下的那段時間,穆雲間可一點兒都沒敢閑著。
這日晚上,穆雲間正啃著小魚乾,他雖然洗去了黝黑之色,但為了避免跟官兵接觸的概率,他還是不敢走官道。古代地廣人稀,到處都是叢生的雜草和野蠻的小樹林,穆雲間身上臉上都變得髒兮兮的,像個乞丐。
當然,這也有他故意裝扮導致。
除此之外,身上也一直在癢。
他就著小魚乾,用火折子點燃枯枝,烏眸映著火焰,把饅頭放上去慢慢地轉著。
時不時撓兩下胳膊,還有背部。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遠處的河面傳來一陣動靜,穆雲間機警地捧起身邊挖出來的泥土,直接撲在火上,然後抓起樹枝串起來的饅頭,躲到了雜草之中。
刀劍撞擊之聲逐漸傳了過來。
穆雲間直接把腦袋縮了下去,並且飛速地遠離自己生火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清楚一定是什麽江湖人正在打打殺殺。穆雲間只是個平頭老百姓,唯一的願望就是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別卷入什麽江湖是非之中。
雖然撞了狗屎運趕上穿越,但也並沒有什麽一統天下的大志向,能安安生生的活過下半輩子,不被蕭欽時找到,就是他最大的祈求。
那刀劍之聲隨著他鬼鬼祟祟遠離的動作逐漸消失,穆雲間又一股腦地跑了好遠,才稍微放下心來,找了棵樹靠著啃自己的饅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穆雲間便揉著脖子睜開眼睛。
這段時間的逃生,讓他發現每日的太陽有多麽喜人。穆雲間半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水面上初升的太陽,然後站起來扭了扭身子,伸了個懶腰。
下一瞬,他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一下腦袋,懵了。
水旁躺著一個紫衣人,穆雲間抱著自己的包袱,躲在了樹旁邊,神色有些驚恐。
他看到對方身上血跡斑斑,身旁還丟著一把三尺長的青鋒,不出意外,便是昨日打鬥的江湖人之人。
人,死了嗎?
穆雲間沒有見過屍體,他也不敢去看,這要真是死人,他能做好久的噩夢。
他沒有勇氣去確認對方究竟有沒有死。
穆雲間決定直接走人。
幾步之後,他又停下了腳步。
萬一,人沒死呢?
他又看向那人。
對方紫衣已經濕透,變成了深紫,衣擺破敗,頭髮披散,就算沒死,估計也傷的不輕。
他身上一點兒傷藥都沒有,隻還剩半斤小魚乾和幾個大餅,就算真的過去,也不一定能把人救活。
穆雲間再次轉身,又實在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
萬一呢……
如果這人能活的話,他也算多一個幫手,不用事事都自己出面了。
而且,以後在江湖上飄,能交個朋友也是好事。
穆雲間給自己做了一萬個心理建設,終於重新轉過去,慢慢走到了對方面前。
那人披頭散發,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被血染透。穆雲間鼓起勇氣,慢慢伸手,閉著眼睛,顫抖著,去摸了摸對方的鼻子。
還沒確定有無呼吸,手腕便陡然被一把扣住。
穆雲間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慌亂地想把手抽回來。
對方咳了起來,雙目睜開,看上去有些恍惚:“誰……”
他一隻眼睛是完好的,另一隻眼睛卻蒙著一層白翳,穆雲間看著他,心中忽然一動。
這人他認識。
不是認識,而是,他在原著裡見到過。
穆雲間下意識去看了一眼他身邊的青鋒,那是一把比劍還要薄的軟刀,就放在他的左手旁邊。
紫衣,一隻眼睛失明,左手使兵,他是穆雲敬的貼身下屬,鞏紫衣。
前段時間,蕭欽時還告訴他,穆雲敬命鞏紫衣殺了教他木雕的師傅全家。
穆雲間心情複雜了起來。
對方卻逐漸認出了他:“公主……”
穆雲間一愣,道:“你,你認識我?”
這人似乎勉強提出了一口氣,啞聲道:“我奉陛下之命,前來接公主去北境。”
他說的陛下是穆雲敬。
穆凜死了,穆雲敬逃往北境,顯然已經是那裡的天子。
蕭欽時告知天下,是穆雲敬把他劫走了,但這個鍋穆雲敬背得顯然莫名其妙。他是以什麽心思讓鞏紫衣來找穆雲間的?
穆雲間的畫像這一路到處都是,鞏紫衣之所以瞎了一隻眼,就是因為他過目不忘,被當年背不出書的穆雲敬所傷。
在那之前,鞏紫衣是沒有名字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暗衛,以數字為代號。後來穆雲敬被其母責備,知錯悔過,為了取得鞏紫衣的原諒,才送了他一套衣服,那衣服恰好是穆雲敬不喜歡的紫色。
他還賞了鞏紫衣一個名字,就叫紫衣,姓是鞏紫衣在做暗衛之前的本姓。
那之後,鞏紫衣感懷他的恩德,便一直勤加練武,成了穆雲敬手中最快的一把刀。
“我,不是你們公主。”穆雲間開口,見他神情恍惚,暫時把這件事按下,道:“你傷的很重,但我沒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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