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欽時滑下斜坡的時候,其實並未完全失去意識,他眼前是黑的,身體是軟的,可意識卻是清醒的。
穆雲間定能瞧見他滑倒。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倘若穆雲間回頭來扶起他……哪怕只是看看他,確定他有沒有死掉,再跑,等他抓到她的時候,就一定不會傷她。
可是沒有。
穆雲間就那樣跑了,跑的無影無蹤。
他何止是想把她扒皮抽筋。此刻僅僅只是想起來,便恨不得要將她剁成肉醬,包成餃子,惡狠狠地吞吃下去。
千斤被扔下之後,帶到了太子府裡,日日在他腳下徘徊。
蕭欽時夜裡一睜眼,就看到它正將前爪搭在一隻繡花軟鞋上,睡的正香。
他陰惻惻地盯著這該死的狗東西,面無表情地下了床,伸手去拿那隻繡花鞋……
千斤忽然睜開眼睛,低沉地吼了一聲。
蕭欽時一把將鞋子抽了出來,眼神看上去要吃人。
千斤:“……”
這狗子似乎有些通人性,察覺到他比自己還凶,微微後退了一步,趴的遠遠的,故作輕松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低頭看著那隻繡鞋,這鞋用棉花縫了軟底,白色綢布上面繡著淡粉色的蜀菊,負心人往日在家裡的時候,很愛趿拉來趿拉去。
那隻瑩白的腳,分外好看。
蕭欽時坐在床邊的地上,發了一陣的呆,眼中又溢出凶光。
混帳東西,他要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擺在石頭上晾成肉干!再掰開她的嘴喂進去!
真該死策馬而歸,於深夜之中穿過前門,一路來到主屋門前。
“殿下。”
蕭太子披著頭髮,身著黑色裡衣,全身上下只有裸露出來的皮膚是白的,正鬼氣森森地站在木盆前,揉著裡面的一隻軟底繡花白鞋。
他看了一眼,又急忙收回視線,道:“七裡鎮那邊,遇到了鞏紫衣。”
蕭太子停下了動作。
真該死繼續道:“我和千刀聯手將他重創,墜入河裡,但沒有見到屍體。”
“千刀呢。”
“他去通知了附近官府,準備沿河搜索打撈。”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蕭欽時的手從水盆抽出,俊美的臉在兩旁烏發掩映下,更顯瘦削:“不能讓她落在穆雲敬手裡。”
“殿下。”真該死道:“太子妃……離開這麽多天了,她一個弱女子,會不會……”
“她不會那麽容易死的。”蕭欽時想起穆雲間,臉色便有些扭曲:“我的地盤,我都抓不住的人,鞏紫衣又算個什麽東西。”
第二日一早,蕭不容在殿中接見了自己的太子。
他用著早膳,有心想給蕭欽時點苦頭嘗嘗,又在見到他眼下的青影時,而生出幾分惻隱。
“坐下吃飯吧。”他道:“今天沒有早朝,過來有什麽事?”
蕭欽時從善如流地坐下,未及動著,便道:“兒臣要即刻帶兵出征,前往北境救出太子妃。”
蕭不容敲了敲手裡的雞蛋,一邊剝殼,一邊觀察他,道:“怎麽,你的人撞到穆雲敬的人了?”
“穆雲敬劫走太子妃,實在是不把我蕭家放在眼裡,我要讓穆雲敬付出血的代價。”
“這麽著急。”蕭不容笑道:“不親自找她了?”
“兒臣一定拿下北境,取穆雲敬項上人頭,獻給父皇。”
他話中得偏執展現的淋漓盡致,蕭不容耐心漸退,道:“穆雲敬派了人來找穆雲間,你擔心她真的落在穆雲敬手裡,所以才要即刻出兵,你要趕在穆雲間被他抓到之前,把他按死,是不是?”
蕭欽時起身,撩袍跪下,道:“請父皇恩準,兒臣即刻整兵出發。”
蕭不容的呼吸微微有些紊亂,他閉了一下眼睛。
蕭欽時會變成這樣,全是他當年守護不力,他能活著,已經很好。
重新睜眼,他和善道:“此次出征,不可魯莽,不可激進,不可受傷。”
蕭欽時抬眼望他。
“兒臣遵命。”
消息傳到穆雲間耳朵裡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
這段時間以來,很多到處搜查的官兵都撤了,穆雲間本來以為是蕭欽時在故意引他出去。直到這個消息傳入耳中,他才恍然大悟。
蕭欽時去打穆雲敬了!搜查的人手必然不足。
這可真是太好了!要是他能把穆雲敬按死,穆雲間就不用擔心會被對方抓走了。
他轉臉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家夥,道:“你主子要被打了,你還不回去。”
鞏紫衣真跟著他一路往前,聽到聲音,愣了一下,道:“可是我答應過公子,要護送您平安遠離是非。”
為了躲避追蹤,他換下了那身矚目的紫衣,跟穆雲間一樣穿上了布衣短打,此刻跟穆雲間一樣,臉龐髒兮兮,頭髮亂糟糟,跟個乞丐沒什麽區別。
穆雲間看了他一陣,道:“可蕭欽時此去,只怕要取穆雲敬人頭,你真不去救他?”
“陛下身邊有千萬人護著,公子身旁如今只有紫衣一人。”鞏紫衣垂著頭,道:“陛下不會有事的。”
這也是個奇怪的家夥。
穆雲間莫名其妙,走了一會兒,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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