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孑含笑陪在他身邊,道:“姑娘,您若是閑的無趣,不若學學繡花?”
穆雲間假笑了一下,道:“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何孑道:“咱們太子府那麽大,姑娘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穆雲間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天空,惺惺地走入長廊,將傘丟在了一側,在一旁坐了下來。
何孑瞧了他一眼,看出他雖然安安靜靜,但的的確確是有些來氣了。尋思這一點倒是與殿下有些相似,只是殿下的安靜是陰沉,仿佛誰敢惹他就立馬殺人。穆雲間的安靜則是懶散,看上去有種愛怎怎地的意思。
他建議道:“姑娘想不想吃些什麽茶點?這種天氣,坐在湖心賞雨也是一件趣事。”
穆雲間轉臉,不與他搭話。
他確實有些生氣,但並非是對任何人,只是對自己如今處處遭遇限制的境遇。
身邊再無人出聲,穆雲間轉臉,發現何孑已經離開,廊下只剩自己一人。
他腮幫子裡含了口氣,猛地抬膝,濕漉漉的鞋子蹬在坐人的廊凳,身體倏地竄高,居高臨下地站在了上面。
做完了這番無比失禮的舉動,方覺得心中舒暢了一些,甚至有種惡作劇一般的快意。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嗤,穆雲間臉色一僵,立刻轉臉尋找聲音的來源。
沒找到人,他火速從廊凳上跳下來,抱起自己的傘蹬蹬蹬跑向了主屋。
這些日子以來,挨千刀那家夥無聲無息的,害他都以為蕭欽時把他帶走了!
雨在下午的時候停了一陣,天黑之前便又落了下來,逐漸磅礴。
漆黑的雨幕之中,身著黑色連帽雨披的人提著一盞燈,正在靠近幾個散落在地上的屍體。那些屍體皆穿著驍龍營的統一服裝,地上的鮮血被雨水稀釋,小溪一樣蔓延到腳下。
身著雨披的少年眉心緊鎖,在綿延的雨幕之中,快步走向了身著統領服飾、面部朝下的屍體,那似乎是他認識的人,他一邊彎腰將他翻過來,一邊低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被翻過來的屍體卻陡然睜眼,猛地將手中鋼刀滑向他的脖頸。
少年側身躲過這一殺招,‘屍體’也毫不含糊,順勢橫腿掃向他的下盤,借此旋身而起。少年將所有的重心皆放在雙肩,懸空翻起再次躲過對方的橫掃,落地的同時,與對方在雨幕之中對視。
‘屍體’譏誚一笑,利刃再次劃破雨幕向他襲來。
少年破守為攻,身影如鬼魅般衝向對方。
短短幾息的時間裡,兩人已經交手數十招。
‘屍體’烏眸微動,偏頭朝某處看了一眼。
雨聲掩蓋了一切,所有的聲響都不再被人耳輕易捕捉,少年在對戰之中倏地擰腰,以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角度與對方拉開距離。
一支嬰兒手指粗細的袖箭將成串的雨珠切斷,在他不斷收縮的瞳孔之中,‘噗’地沒入他的左邊胸膛。
“蕭欽時……”穆雲間從夢中驚醒,倏地挺身,呼吸微微急促。
他方才做了個夢,夢裡把原著描述的情節完全地具象化——他看到蕭欽時如命中注定中那樣,中了毒箭。
他一時驚惶,一時又有些唏噓。
難道自己終究救他不得?蕭欽時注定要走上作者安排的那條老路?
正恍惚著,面前便多了一杯水,小綠輕聲安撫:“嬌姑娘,可是做噩夢了?”
穆雲間道:“殿下可回來了?”
“尚未。”小綠與小青對視了一眼,皆忍俊不禁。
穆雲間喝了水,起身穿過長廊,一路來到前廳,朝正門張望。
雨聲透過沉沉的夜幕穿入耳中,院子裡的石燈皆亮著,近光處可以看到碩大的雨珠,其余處則完全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蕭欽時會中箭麽?穆雲間眉頭緊鎖地來回踱步。
他跟蕭欽時沒有什麽深仇大怨,頂多就是有一些環境所迫的誤會,穆雲間雖然有些怕他,但還沒到希望他遭報應的地步。
他在看書的時候,喜歡蕭欽時其實大過蕭不容。身為一個演員,這屬於穆雲間的職業本能,無論這個人的品行是否符合普世意義下的三觀,無論他的人格是否健全,只要他的故事足夠引人入勝,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當然,這種吸引僅僅是因為他存在於另一個次元,如果真的遇到,穆雲間會有多遠躲多遠。
他又不是獵奇專欄的記者,沒有太多的冒險精神。
穆雲間神情憂愁地望著門口,何孑把一切收拾妥當,路過前廳瞧見了他,撐著傘匆匆走過來,語氣和善:“嬌姑娘,又在等殿下?”
如他這樣看著蕭欽時長大的老人,自然是希望蕭欽時喜歡的人也能喜歡他,穆雲間表現的越對蕭欽時上心,他心裡越是高興。
穆雲間沒有掩飾對蕭欽時命運的擔憂,道:“殿下說出門巡視,都一整日了。”
何孑笑眯眯地道:“姑娘不必擔憂,這西京已經是咱們的天下,殿下不過是在家門口逛逛,不會有事的。”
他沒有明說,但穆雲間也聽得出來,穆氏已經被趕了出去,定然不敢隨便動手。
可惜……穆凜雖然昏庸,穆雲敬卻是個野心派,更不要說,他身邊還有一個大BOSS。
今日對蕭欽時下手,給蕭不容的重創,便是那BOSS親手所為。
穆雲間沒有被安撫,依舊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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