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 你不可追究。”
蕭欽時點頭:“好。”
“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是鞏紫衣。”
蕭欽時的神色並不意外。
從得知君子陶就是穆雲間之後,他就猜測過對方究竟是誰。當年他離開西京前往北境之前,曾命挨千刀和真該死派人沿河搜查鞏紫衣的下落,而在鞏紫衣被重傷之前, 蕭欽時也是在那塊地方弄丟了穆雲間。
當然,最主要的是, 鞏紫衣每次見他們都要蒙著眼睛, 在蕭欽時的記憶之中,眼睛有問題的只有一個鞏紫衣。
何況, 他今日在竹林, 也聽到穆雲間喊紫衣大哥了。
“我不追究。”蕭欽時看著他, 道:“有沒有獎勵。”
“……那你自己吃飯。”穆雲間作勢把碗丟下, 蕭欽時急忙伸手托住他的手, 眼睛彎了一下。
穆雲間沒好氣,攪了攪碗裡的粥,繼續喂他。
蕭欽時一邊吃, 一邊拿眼睛看他。
一碗粥下肚, 穆雲間收起碗,聽他道:“穆雲間, 我們現在是和好了吧。”
“誰說的?”
“我方才說要獎勵,你說讓我自己吃飯,也就是說,喂飯算是獎勵。”蕭欽時認真思考,道:“這種獎勵,應該發生在夫妻……或者愛侶之間,不是嗎?”
穆雲間被他無孔不入的戀愛腦邏輯給驚了一下。
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覺得好像有幾分道理。
外面傳來的動靜打斷了兩人,鞏紫衣道:“藥買回來了。”
穆雲間立刻走出去,道:“我做了飯,你先吃,我去煮藥。”
“我來吧。”鞏紫衣道:“你也不知大夫交代了什麽。”
“你與我說便是了。”
“你先吃。”鞏紫衣沒有松口,道:“我升上火,把藥放進瓦罐,你稍後來看。”
蕭欽時靜靜地靠在裡面聽著兩人親近而自然的對話,烏黑的眸子有些晦暗不明。
穆雲間很快吃好,去接替了鞏紫衣的工作。
鞏紫衣也沒閑著,吃罷將桌子收拾了一下,忽覺房門前多出一道人影,他直起身體,道:“殿下,已經能下床了?”
“我只是手上有傷。”蕭欽時望著他,淡淡道:“你們這些年相依為命,看來感情不錯,居然能讓你拋棄穆雲敬。”
“公子救了紫衣一命,紫衣自然要以命相護。”鞏紫衣端起碗去廚房,道:“殿下歇著,我要忙了。”
堂屋只剩蕭欽時一人。
他披著外袍,扶著肩膀,在這個充滿生活痕跡的屋內打量著,神情逐漸變得沉寂。
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掛念著穆雲間,可他卻在這裡,跟其他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他在他的生命裡空白了三年,如今不知要怎麽做才能填滿。
憶起那日小佛堂的後院,對方被他抱在石椅上,神情忐忑:“假如,我是男子……你會如何處置我?”
他當時說的是真話。
不知他是男子之前,他想的是他若是男子,那必須要死在他的手上。
可得知他真的是男子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若當時,他當真了,該有多好。
院子裡傳來了動靜。
穆雲間方才拿出去的衣服被掛在外面的繩子上,此刻正被一隻大手拿下。蕭欽時下意識走了出去,眼睜睜地望著鞏紫衣把那衣服浸在水中,撒上皂粉,揉搓了起來。
不由地抬腿往那邊走。
小廚房裡,穆雲間忽然道:“你怎麽下床了,不頭暈了?”
蕭欽時腳步頓住,轉臉看向坐在爐子前的人,道:“還有點。”
“那就回去躺著,我很快就把藥煎好。”
蕭欽時又站了一陣,在穆雲間疑惑的眼神中,退回屋內。
穆雲間說不許他動他的東西,但他怎麽可能不動。蕭欽時打開他的衣櫃,挨個撫摸他的衣服,想著方才抓他衣服的那隻手——
和穆雲間同吃同住三年的人,本該是他。
在日常中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的人,本該是他。
可以給他安全感,讓他自由自在享受生活的人,本該是他。
門口傳來動靜,蕭欽時把衣櫃合上,快速回到床上。
剛剛坐好,穆雲間便端著藥進來了,他拉過凳子坐在床邊,吹了吹,道:“可能有點苦。”
蕭欽時的心思全然不在這兒,他面不改色地飲下杓子裡的藥湯,道:“你今晚,怎麽睡?”
瓷杓和瓷碗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穆雲間吹著氣,隨口道:“你自己睡一間,我跟大哥擠擠就好。”
“你們以前也這麽睡過?”
“嗯。”穆雲間喂進他嘴裡,道:“被你追殺的時候,我們經常擠在一起。”
濃黑的睫毛隨著眼瞼的肌肉而延伸,蕭欽時語氣溫和:“你今晚跟我睡。”
“你都受傷了,就自己好好休息吧。”
穆雲間又攪了攪碗,蕭欽時沉默地繼續接受投喂,只是神情隱隱有些變化。
“最後一口。”穆雲間把碗遞過去,道:“自己一口氣喝了。”
蕭欽時一飲而盡。
“水燒好了。”鞏紫衣的聲音傳來:“可以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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