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間點頭:“母后請講。”
“欽兒性子偏執,不是明君之選。”她直接了當,讓穆雲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虞昭卻是一笑,道:“無所謂,反正天下人都這麽看他,我不知他有沒有與你說過,他哥哥的事。”
穆雲間不願她在重述一遍,便道:“說過。”
虞昭眸色微暗,她沉默了幾息,才道:“那件事之後,他便成了這種模樣……習了邪功,喜怒無常,我知道,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很大,那個時候,他正處於懂事與不懂事之間,若再小一些,也許就記不清了,若再大一些,也許不會有那麽大的影響……可偏偏事情就發生在那個時候,不早也不晚。”
穆雲間抿唇,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虞昭強笑了一下,道:“但好在的是,他遇到了你,雲間……我知道,你是他的救贖,你能帶他走出來,讓他變得正常,讓天下人不會再嘲笑他,不會再喊他瘋狗……”
穆雲間睫毛微顫,下意識低下了頭。
書友區裡,所有人都玩笑般地喊他小瘋狗,穆雲間也喊過。
但直到對方中了心魔盞,他才發現這個名號後面更深層的含義。
蕭欽時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被拋棄。
被蕭不容,被百官,被天下,被整個世界……
被作者。
從作者寫下他的名字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他不會成為大靖的繼承人。
所以他為蕭不容跑最累的腿,乾最髒的活,他瘋癲狂妄,殺人的時候手段殘忍,屢次取別人性命的時候,都會把自己的性命也置之度外。
他太偏執了,不懂得跟人共情。
便是他最喜歡的穆雲間,也不願意理解他。
一個惡名在外的瘋狗,才不會有人在意他經歷過什麽,隻要他可能給周圍的人帶來災難,那麽他就必死無疑。
他之所以後面實在看不下去,開始跳章節,就是因為蕭欽時的設定太苦。
他若是瘋,便讓他瘋到底好了,死於自作孽,也沒什麽不好。
他若是狠,便讓他黑白不分,殺人如麻,天理昭昭,無辜冤魂自會讓他不得好死。
可他卻又黑白分明,愛恨極端,即便已經黑到不能再黑了,底層卻還是白紙一張。
所以穆雲間才會意難平。
他覺得作者放棄他放棄的太早,可卻又無可奈何。
“他不在乎別人怎麽喊他,可是我在乎。”虞昭啞聲道:“我是他的母親,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知道我究竟為什麽會答應把他放在他父皇身邊,若能重來,我定會在他出事之後,帶他遠離一切黑暗,我是如何忍心的,讓他去背負無數罵名,讓他經歷那樣血腥之事……”
是的。
穆雲間也是這樣認為的。
這一點其實不合邏輯。
虞昭並非沒有能力之人,可她卻一心都撲在了蕭不容的身上,大兒子死後,她又任由小兒子為蕭不容做牛做馬。
她明明可以在那個時候拉蕭欽時一把,讓他不至於越陷越深。
誰會舍得讓自己的兒子去做一把刀呢?
作者舍得,所以蕭不容也舍得。
他們一邊用著這把快刀,一邊又嫌棄著他太鋒利,也許某日會劃傷自己的手。
說來說去,蕭不容才是作者的親兒子。
蕭欽時與虞昭都是配角罷了。
“我簡直像是被下了降頭……”
“也許真的是呢。”
穆雲間開口,虞昭愕然。
穆雲間又微微轉過臉,語氣平靜而堅定:“我知道母后想讓我做什麽,我會陪著他,看好他,別人有什麽,他就會有什麽,屬於他的,我就會讓他光明正大的得到。”
作者代入了蕭不容,不願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給一隻小瘋狗。
但如今,穆雲間已經明白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影響,那麽屬於蕭欽時的,他就一定會讓他得到。
“穆雲間,你在看什麽?”蕭欽時扯了扯他,穆雲間隨口道:“母后說讓你在北境歷練,我在想我們能做點什麽。”
“她那是找借口不回西京。”他不該聰明的時候,又變得異常聰明:“我們隻是她的工具人罷了。”
“你倒是不少新詞兒。”穆雲間失笑,道:“吃糖葫蘆麽?”
“不吃。”蕭欽時道:“我們新房裡還缺一面好看的鏡子,你喜歡什麽樣的?銅鏡,還是父皇發明的那種天外鏡?”
“自然是玻璃鏡。”
“玻璃……”蕭欽時思索,被穆雲間拍了一下,道:“就是天外鏡,天外的鏡子就是用玻璃做的。”
“哦。”
“你真是不學無術。”
“你又不跟我講那些,我怎麽可能知道。”
穆雲間來到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取出銅錢,又問他:“吃麽?”
“不吃。”
他果然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穆雲間搖了搖頭,自己拿了一串,咬在嘴裡,眼睛擠了一下,又微微眯起,繼續向前。
“我想了想,我們還需要一個桌子……”
“家裡明明什麽都有,你幹嘛非要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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