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紫衣用餐很慢,但吃的不少,穆雲間和蕭欽時都離席之後,他還在安靜的扒飯。
“你一做飯就把衣服弄髒。”屋內,穆雲間重新找出一件衣服遞給他,道:“不是讓你系圍裙了麽?”
“忘了。”蕭欽時把外衫脫下來,接過他遞來的新衣,抬起手臂的時候,輕輕皺了皺眉。穆雲間道:“還在疼?”
“嗯。”蕭欽時道:“外面其實已經結痂了,就是裡面疼。”
“好好吃藥。”
“哦。”
穆雲間拿起他換下來的衣服,還有自己換下來的一起往外走,問:“哥,你有衣服要洗麽?”
“放著我來吧。”
“我一起洗了吧。”
鞏紫衣沒有多爭論,指了指外面的晾衣繩。
穆雲間一起拿了,丟在木盆裡,身邊很快走來一個人。
蕭欽時脫了鞋襪,挽起褲腿,又將長衫皆纏在腰間,伸腳往裡面踩。
“你不嫌涼啊?”
“不涼。”蕭欽時一邊踩衣服,一邊看他,穆雲間由著他踩著外衫,將裡衣放在小盆裡手洗,道:“你小時候是不是這樣幫皇后洗衣服?”
蕭欽時短暫停下,想了一陣,搖頭道:“沒有。”
他的腳也很瘦,小腿修長有力,皮膚在水的浸泡下越發冷白。
穆雲間任由他踩了一陣,道:“差不多出來吧,也沒太髒。”
蕭欽時嗯了一聲,從裡面伸腳出來,剛要踩鞋——
“等一下。”穆雲間把一側的純色手巾遞給他:“把腳擦乾淨。”
順便踢過去一個馬扎。
蕭欽時在馬扎上坐下,聽話地擦乾淨腳,重新把腳放在鞋子裡,學著他的姿勢開始洗衣服。
“小心扯到傷口。”
“不礙事。”
早晨陽光明亮而不灼人,穆雲間換了水,把衣服涮乾淨甩了一下,水珠濺了蕭欽時一臉。
後者微微偏頭,抬手擋住,穆雲間笑出聲,道:“往那邊去點兒。”
蕭欽時往遠處躲了躲,看他將甩的平整的衣服整齊的搭在晾衣繩上。
蕭欽時抬起腿,把自己挽起的褲腿一起放了下來,衣擺也重新垂落腳踝。
他走過去,從搭起的衣服後面探頭看穆雲間,穆雲間正在從盆裡拿衣服,站起來的時候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臉,心頭一跳,一把將他推開:“別鬧。”
“穆雲間。”蕭欽時又從另一邊的衣服裡後面探出頭,道:“其實我們現在這種生活也挺好的。”
“嗯。”穆雲間點著頭,知道他還有未盡之言。
“不然……”蕭欽時道:“我們私奔好不好?”
穆雲間唇邊揚了一下,隨口答應:“好啊。”
蕭欽時眼睛一亮,剛要說什麽,忽然眉心一跳,飛身閃入了屋內。
蕭素素又來了?
敲門聲很快響起,穆雲間掛好衣服,走過去拉開了門。
“凌霄老板……蘇姑娘,楚小友……”
怎麽這麽齊刷刷的。
他把人接待進屋裡,蕭素素先道:“子陶哥哥,我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穆澈頜首:“我也有話單獨與賢弟說。”
蕭素素不太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握了一下腰間的鞭子,道:“我要與子陶哥哥說的話,非常重要。”
穆澈道:“我要與子陶賢弟說的話,關乎性命。”
穆雲間:“……”
他心裡突突跳了起來,正猶豫先聽哪個,楚煦已經道:“不必爭論了,想必凌霄老板也是聽到城中傳言,來勸君公子離開關州的吧?”
穆澈多看了他一眼,含笑道:“這位小友真是聰慧。”
室內,蕭欽時呼吸急促了起來。
穆雲間心裡突突的更快,道:“城中,是什麽傳言……”
蕭素素:“子陶哥哥沒有下山,想必有所不知……”
穆澈:“蕭太子向西京寫了書信,說與子陶賢弟你……”
楚煦:“西京那邊傳來消息,陛下派了特使……”
轟——
穆雲間房間的門板忽然倒塌在地,蕭欽時穿著淺灰色的長衫,早間未曾梳起的長發從臉側蜿蜒披散,臉色仿佛抽幹了血一樣的慘白。
他穠麗的五官變得格外深邃,烏黑眼珠隱隱擴張,眼中血絲無聲上湧,眼眶內可以見到爆裂的毛細血管。
他直勾勾地盯著屋內的眾人,目光從神色慌亂的楚煦臉上,挪到略顯恐懼的蕭素素臉上,再到警惕戒備的卷丹,還有神色凝重中又隱含輕佻的穆澈……
最終,落在穆雲間茫然失措的面孔上。
蕭欽時呼吸放輕,腳步輕巧地踩過倒塌的門板。
卷丹暗暗戒備,鞏紫衣也察覺到危險,徐徐自門前靠近。
不遠處的山道上,真該死懷抱長刀,眉心緊鎖,挨千刀立在石頭上,肩頭薔薇隨風搖曳。
蕭欽時緩緩來到穆雲間身邊,蜷縮的指尖微微發著顫,眼珠烏黑,泫然欲泣。
“穆雲間。”他輕輕拉住心上人的手,另一隻手指向所有人:“我不喜歡他們。”
“你讓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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