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難怪這幾年來,他逃的這麽順利。
如果他當時背上逃跑的罪名,那便會被全境通緝,就不僅僅只是私下追蹤,打的還是被別人帶走的名義。
他沉默地進入廚房。
蕭素素這次沒跟進來,她靠在窗口,看著穆雲間涮著刷好後的碗,還停留在兄嫂悲情的愛情之中:“那時,兄長堅持要保留和嫂嫂的婚禮,我母后問他,人都不在了,怎麽成婚?太子妃的婚禮,有許多祭拜的儀式,還有許多三跪九叩,沒人的話,是無法禮成的,可是我那傻兄長啊……他自己捧著婚服,身上還帶著鞭傷,硬生生幫嫂嫂走完了太子妃該走的路……那本該是嫂嫂走向他的路……”
似乎是想起了那日威嚴宮廷之中,寂靜行走的紅袍太子,蕭素素眨了眨眼睛,帶著心疼地道:“可他明明都幫嫂嫂走完了那段路,卻還是未能見到她,嫂嫂也不知去了何處……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一隻帕子遞了過來。蕭素素抽了抽鼻子,道了聲謝,放在鼻間嗅了嗅,又轉臉來看他,道:“你的味道和嫂嫂好像啊。”
“……”你們一家人都是屬狗的嗎?!
“但又有些不一樣。”蕭素素又聞了聞,鼻子有點堵,她取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道:“我也不知為何要與你說這些……可能就是你跟嫂嫂太像了,這也是我想與嫂嫂說的話,我好想告訴嫂嫂,兄長有多喜歡她,他一直在等著她回來……嫂嫂是兄長喜歡的第一個人,他性子有些固執,估計這輩子也就只會喜歡她一個了……雖然話本裡都說傾盡一生愛一人有多美好,可那是我兄長啊……若當真要耗盡一生去等一個人,也太苦了點。”
她把自己的帕子收起來,抖了抖穆雲間的那個,認認真真折了起來。
穆雲間下意識伸手想接回來,卻見她直接揣在了自己的胸口,轉臉看他,道:“子陶哥哥,你今日還要去種樹嗎?”
穆雲間默默把手縮回,道:“我手裡還有活兒,今日應當不去。”
“別的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準備獻給祖母的紫檀木雕,哥哥可想好刻什麽了?”
“……公主要的急,我還要想。”
那廂,坐在屋簷下看鞏紫衣編筐子的楚煦第三次回頭看了一眼室內,皺眉道:“君大哥,這屋裡的老鼠很多嗎?”
他怎麽總是聽到木頭斷裂的聲音。
“還好。”鞏紫衣的話一向很少。
“這樣可不太好。”楚煦也是個善良而熱情的少年,他道:“我看君公子手無縛雞之力,大哥你倒是有些武藝,卻雙目失明,這老鼠跟造反似的在這兒咯吱咯吱,弄壞家具也便罷了,萬一啃斷房梁砸了你們怎麽辦?”
鞏紫衣:“……”
你是懂蓋房子的。
“我進去看看,回去城裡找人給你們抓一抓。”
他挽起袖口,轉身往屋裡去,鞏紫衣略作沉吟,開口道:“還是算了。”
楚煦道:“不麻煩的……”
屋內,蕭欽時站在被捏壞的椅子旁,眉頭緊鎖。
楚煦是楚陽之子,素有小軍師之名,若叫他看到自己,定會明白穆雲間的身份。
鞏紫衣微微放下了竹編的筐子,在出手攔他和坐著不動之間徘徊。出手攔他可能會暴露自己的武功,但其他的能阻止楚煦的方式他又一時想不出來——
猶豫的間隙,楚煦已經進入了屋內。
他循著出聲的地方看去,只見到房間一個椅子的兩個扶手成齏粉狀落在坐板兩邊。
“……咬這麽碎。”他一時有些愕然,開始搜索自己腦中對老鼠貧瘠的認知。老鼠啃東西這麽細的麽?
他在室內簡單搜索了一圈,時而駐足聆聽,時而仔細觀察,時而頭鑽床下,時而目視房梁……
半盞茶後,他走了出去,對鞏紫衣道:“這老鼠好生狡猾,我一進去它就沒動靜了,不過,雖然無法分辨是幾隻,我猜應該很大。”
鞏紫衣:“?”
“你我聊天的功夫,它都啃了兩個扶手,怪嚇人的。”
“嗯。”鞏紫衣表示會留意。
呆的差不多,他喊蕭素素:“回去吧。”
蕭素素還有些依依不舍,但因為穆雲間已經把雕版拿出來準備工作,她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隻好隨楚煦一起離開。
他們前腳剛走,穆雲間就把院門關上,轉身進入房間。
他之所以幫著蕭欽時隱瞞,也是因為楚煦那小軍師雖然常識欠缺,可腦子卻不笨,否則蕭不容也不會放心讓自己那大大咧咧的女兒帶著他到處跑。
屋內沒有人。
穆雲間踩在椅子上看了看房梁,想起自家的房梁不比太子府那樣粗壯,藏不了人。
“蕭欽時?”
他喊,側耳聆聽,以他的耳力也沒聽出什麽。
穆雲間皺了皺眉,暗道走了?
蕭欽時怎麽可能那麽懂事。
他環視了整個屋子,目光落在自己得衣櫃上,下意識走過去打開。
衣櫃裡掛的好好的衣服被堆了起來,蓋在一個坐姿的人形物體上,從衣服的弧度來看,那物體明顯仰著臉,還能看到他微張的嘴唇和鼻翼翕動的輪廓,衣服因為吸氣而陷入,又因為呼氣而微微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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