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使他說出來,恐怕奧爾什丁也不會追究什麽。
就算他和格裡諾沒有偷墜落星輝,墜落星輝也會被狂信徒偷走。
何況奧爾什丁希望林恩能夠幫助他們力挽狂瀾,更不會對他表現出一絲不滿。
加厚紙杯裡的咖啡逐漸涼下來,林恩終於能夠雙手捧住杯子,他看著杯子裡淺棕色的液體,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答應他們,可……”
年輕人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將他本就瘦的臉頰襯得愈發單薄。
他黑色的眼眸中透出些許迷茫:“我知道我可以拒絕他們,這樣會很輕松,我們能回伊利亞,但是……我還是答應了。”
當他做出承諾,答應了奧爾什丁的請求的時候,便挑起了一份再也不可推卻的責任。
奧爾什丁並不算是他們的朋友,但從此以後,所有人的命運可能都要系在林恩與他的法杖之上。
“我沒有辦法拒絕。”林恩垂著眼睛說,“可能是因為墜落星輝是我們偷的,也可能是我和你當初一樣,不想看到有人在災難中失去什麽東西。”
“我知道。”格裡諾說。
伊利亞在魔力風暴中的風雨飄搖之時,他也曾有機會拋下伊利亞核心直接逃跑。在遭受了一切冤屈與惡意之後,他也理應這麽做。
只是很多時候,在內心鞭撻他們的,不是為什麽要去救人,而是為什麽不去救人。
在不知道結果如何的時候,他們永遠無法做出與本心相悖的選擇。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林恩小口小口吃曲奇餅乾,格裡諾也喜歡吃這種東西,趁林恩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了一塊。
林恩就等著他拿,順手將裝曲奇的盤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格裡諾沒忍住笑出聲來,用拿著曲奇的手掩飾了一下表情。
林恩跟著笑了笑:“我答應他們還有一點原因,現在那麽多人都在為了拯救失序區而努力,兩個世界拉維的狂信徒幾乎為此奉獻了一生,莫蘭登忙得根本沒時間吃飯,我如果站在旁邊乾看著,好像是不太合適。”
他問:“你還記得我們在失序區見到的布萊爾嗎?”
格裡諾點了點頭。
如果貝拉在這裡,一定會說布萊爾是她的老師,可林恩說的確並不是那個布萊爾。
貝拉和布萊爾都在分歧世界,可與阿莫斯匆匆從失序區趕回來的時候,他們在一座法師塔裡見過另一個布萊爾。
那時一輛魔力引擎車出了問題,阿莫斯帶著戰士維修,他們閑來無事,和瑞西曼去了鄰近的一座法師塔,好奇能不能和失序區中的法師交流。
出乎他們意料,住在法師塔內的並不是手持法杖的法師,而是一對夫妻。
妻子約莫五六十歲,頭髮白了一半,坐在輪椅上;丈夫的精神看起來好一些,正推著她在法師塔邊散步。
林恩不認識妻子,卻在看到丈夫的時候愣了愣:“布萊爾先生?”
分歧世界的布萊爾是個樸素得過分的流浪教師,孑然一人從拉維到達奧爾什丁,也曾去過伊利亞。他從未婚配,學生卻不少。
面前的男人髮型和著裝都比他們見過的布萊爾整潔,可無論是質樸的氣質還是一模一樣的長相,分明就是布萊爾本人。
林恩沒能立刻反應過來,帶著震驚與呆滯跟著布萊爾和他的妻子進了法師塔。
“我們是從拉維來這裡的,”布萊爾笑著對他們解釋,他戴著一副眼鏡,“本來想去奧爾什丁,不過走到半路,發現這裡有座廢棄的法師塔,環境也合適,乾脆就在這裡住下了。”
“我還以為你會是個老師。”林恩喃喃地說。
布萊爾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這樣說?不過我之前的確當過一陣子老師,之後遇到了傑卡,就開始做現在的工作。”
他將幾個人帶到法師塔的裡間,讓他們看佔據了一整間屋子的龐大機器。
機器有一人多高,由普通的鐵與銅支撐,並沒有混魔,似乎也不是魔力驅動。無數大大小小的齒輪、轉輪和長杆以誰也看不懂的方式結合,連接著幾十個標有數字和字母的顯示盤。
“這是傑卡提出的差分機,”布萊爾沒那麽高,踮著腳尖為他們講解這台機器,“它沒有附加任何法陣或者符文,在失序區裡就能運轉。”
“這也是為什麽我們要住在失序區裡,傑卡說失序區正在擴大,法陣和符文不能用之後,我們不能聽之任之,總要找一些替代品。”
“差分機能夠實現一些法陣才能實現的計算,精確度很高,傑卡的設想很多,不過目前隻完成了這些,但我們已經很滿意了。”
布萊爾謙和地對他們微笑:“我們只是普通人,受到的教育水平不高,隻不過是在這方面有興趣,也都認為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傑卡比我聰明,所以圖紙都是她畫的。不過她身體不好,所以零件和拚接工作都是我來做。”他讓林恩一行人看他的工作室,裡面有很多做了一半的零件,工具簡單卻井井有條。
林恩這時終於想通,布萊爾的年齡超過一百歲,又在距離伊利亞極遠的拉維,竟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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