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蘇驚鵲虛弱搖頭。
少女語氣猶豫:“那我走了?”
“嗯。”蘇驚鵲點頭,等滑板的聲音再度遠去,她才有力氣再補上一句,“謝謝你。”
蘇驚鵲起身,小口喝了點兒水,手機終於收到回復。
王司機:【好的,蘇小姐,麻煩您等五分鍾。】
蘇驚鵲撐著等了會兒,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面前,司機下來幫她打開車門。蘇驚鵲一上車,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空調風,一下子松懈下來。
她靠著車窗眯了小會兒,腦海中隱約浮現出剛才那個少女的臉。當時她太暈了,沒怎麽看清,隻記得少女有一雙星辰似的柔軟黑眸。
也不知道自己待會兒要見的那個小女孩是什麽樣的。
想到這兒,蘇驚鵲煩倦地揉了揉眉心,又很快沒了表情。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足足三年沒聯系的親爹蘇戎歡突然給她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家裡快破產了。他在電話裡聲嘶力竭地呵斥,又聲淚俱下地求她,只要求她一件事,嫁給一個有錢老男人。
人他已經物色好了,黎氏生物科技的老總,四十三歲,斯文儒雅,並且很有錢。
蘇驚鵲直接拒絕了他。
然後蘇戎歡隻說了一句話,他說,蘇驚鵲的奶奶知道蘇家的情況後一下子重病昏迷,需要很大一筆看護費治療費,蘇家出不起這筆錢。
“驚鵲,你好好想想。”最後他說。
掛斷那通電話後,蘇驚鵲去了醫院一趟,確定蘇戎歡說的是實話。奶奶病得很急,甚至沒來得及和她聯系一下,就昏迷進了醫院,現在還沒醒來。
蘇驚鵲親生母親在她十五歲時重病過世了,然後不到一個月,蘇戎歡就帶著後媽和兩歲的兒子進了家門。
蘇驚鵲也是從那天起離家出走,再沒有回去過。
蘇戎歡不管她,是奶奶把她養大的。半年前她買房時,奶奶知道了,硬是幫她付了一半首付。蘇驚鵲對奶奶感情很深,她在醫院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給蘇戎歡打電話:
“奶奶的病我來治。我可以抵押房產,手裡能有幾百萬現金應急。”
蘇戎歡已經冷靜下來了,他不再歇斯底裡,和蘇驚鵲說話的語氣淡得像和陌生人:“這回病好了之後呢?驚鵲,你知道你奶奶是為什麽病的,是因為蘇家……蘇家的債務。你那幾百萬,太少了,壓根兒什麽作用都起不了。”
蘇驚鵲沉默了,她當然知道,奶奶是真心關心她、喜歡她,但奶奶同樣真心關心蘇家,關心蘇戎歡,甚至在她之上。奶奶是喜歡憂心的性格,蘇家一天好不起來,她的病就一天康復不了。
蘇驚鵲不是個完全冷血決絕的人,她拋得下蘇家,但拋不下除了母親以外,在蘇家唯一給自己親情的奶奶。
她心裡很清楚,所以她才想了整整一晚。
蘇戎歡又說:“驚鵲,你奶奶老了,說句實話……也沒幾年了。你要是真有孝心,就讓她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無病無災地走過這幾年。”
“黎先生長得帥氣,家裡又有錢,你吃不了虧。”
蘇驚鵲最後說了好。
行吧,她告訴自己,反正也就幾年。
於是之後沒幾天,她就和那位黎先生見了面。
的確像蘇戎歡說的那樣,黎先生是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眉目臉型棱角分明,算得上英俊過人,不管容貌還是氣質,其實都很符合蘇驚鵲的審美。
只是這種情況下,蘇驚鵲怎麽都不可能對他有好感就是了。
幾次見面,他們談得也算融洽。
蘇家想要解決債務危機,而黎先生那邊想要一個聽話懂事的妻子,替他打理家務、照顧家裡的小女兒
蘇驚鵲年輕漂亮、履歷乾淨,而黎家有足夠的錢,兩邊一拍即合,只要今天蘇驚鵲去黎家郊外的莊園住一晚,見見黎先生那位小女兒,如果小女孩喜歡她,那麽這婚事就定下了。
有點可笑。
先是過了黎先生這關,又要去被他女兒喜歡,像個任人挑選的貨物。蘇驚鵲忍住惡寒,淺笑,本來就是一場交易。
反正,她就當個惡毒後媽得了。
……
“蘇小姐,您不舒服嗎?”司機溫和的聲音打斷蘇驚鵲的思緒。
“沒有,有點困而已。”蘇驚鵲睜眼,迅速摸出口紅和妝鏡,塗抹著,掩住幾乎發白的唇。
王司機從車內後視鏡打量蘇驚鵲幾眼,二十三歲,才從大學畢業一兩年的小姑娘,卻已經完全沒了學生氣。微卷的深紫色長發,張揚漂亮、極具攻擊性的五官,幾乎沒有化妝,隻塗著口紅,是很正的紅色,更襯得人漂亮得耀眼。
蘇驚鵲塗口紅時,小拇指不經意地撩起長發的一角,下頜輪廓露出來,是有些凌厲的類型。
就這樣一個張揚漂亮,正值青春的小姑娘,身上卻帶著一絲和年齡不符的死氣。
其實司機挺不明白的,他幾次見到蘇驚鵲,都沒見她穿過什麽名牌,背的包也不是奢侈品。司機本來以為,她是想討好黎先生,造個簡素持家的人設,但幾次觀察下來,她身上那種被社會打磨過的煙火痕跡,做不了假。
甚至今天,蘇驚鵲竟然是坐公交來的,沒有打車。
蘇家就算破產了,也不至於連打車的錢,都付不起吧?
王司機聽過幾個傳言,說是蘇家這位小姑娘和家裡不和,很小就離家出走了。這回蘇家突然出了事兒,她不知怎麽回事,又毫無怨言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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