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摔下了床。
痛倒是不痛,只是摔得她懵了一下,喉嚨又湧起一股難受的感覺,刺得她接連咳嗽好幾聲,一時沒起身。
好巧不巧,房門在這時打開了。
黎幽一開門,看見的就是蘇驚鵲頭髮凌亂、臉色慘白,嘴唇卻紅得發紫,半坐在地上,一手扶著床,一手捂著心口痛苦咳嗽的模樣。
“蘇姐姐
“蘇姐姐你、你怎麽了?”黎幽語速前所未有的快,“有藥嗎?我去找藥……”
說完黎幽蒼惶起身,朝客廳的方向跑。
還沒跑出一步,手腕就被一隻溫熱的手拉住了。
下一秒,黎幽沿著力度往後一倒,直直落入蘇驚鵲懷中。
蘇驚鵲微啞的笑聲傳入她耳中:“沒事兒,就感冒了而已。”
伴隨著溫熱的呼吸,比平時燙一些。
黎幽耳尖一紅,想要起身,蘇驚鵲卻用力攬著她,幾乎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腦袋擱在她肩上休息好一會兒,才逐漸放開她。
黎幽沒看見,蘇驚鵲剛剛的臉頰也是紅的
羞紅的。
一不小心摔床下還被小朋友給看見了,能不羞嗎?!黎幽還誤會她心臟有問題!那一刻蘇驚鵲心裡暖是暖,但同時恨不得腳趾摳出一座別墅立馬逃離這個世界。
太丟人了啊啊啊啊啊!
還好,蘇驚鵲硬是厚著臉皮,丁點兒沒讓黎幽注意到她異樣的神色。
蘇驚鵲這會兒緩過來一些,便若無其事地起身,坐回床上,結果彎腰縮進被窩的那一瞬,喉嚨又不爭氣地湧起一股疼癢感:“咳咳……”
蘇驚鵲手一軟,一不注意身子往下塌,下一刻,就被黎幽慌忙扶住。
“真的……沒事嗎?”黎幽那雙澄澈眼眸中,寫滿了真摯的擔憂。
對視時,蘇驚鵲心臟重重跳了跳。
這回,一點不覺得尷尬,心裡暖得要命,還有輕微的疼。
黎幽那雙眼睛,總是有這樣的能力,分明在關心你,卻會讓你覺得心疼得要命,從而不自覺跟著黎幽的思路走。蘇驚鵲早習慣了自己一兩年就會有一次的大感冒,反正吃不吃藥都沒區別,在家難受地躺幾天就好了,今天卻鬼使神差地跟著黎幽去了二姨家,借車送她去鎮上醫院。
二姨家小孩正好也病了,一家人風風火火開車趕過去。
天寒地凍的,醫院裡人還不少,二姨家的小孩要留下掛水,一家人擠在擁擠的病房裡。還好蘇驚鵲隻用回家吃藥,看完病就先回去了。但這麽折騰一趟下來,回家也已經下午兩點過了。
蘇驚鵲昏昏沉沉躺上床,想要睡覺,一時又睡不著。
她看見床頭櫃上放著藥,一時想不起自己有沒有吃過藥,黎幽又不在房間裡,不知道去哪兒了。好像剛才黎幽走出房間時,有和她說過什麽,但她腦袋太暈了,沒有聽清。
今天陽光是白慘慘的,不是那種明媚耀眼的白,反而讓人覺得陰沉。
蘇驚鵲一人躺在床上,久違的脆弱感襲上心頭。腦海裡閃過一幕又一幕,以前感冒生病時的場景。半遮不遮的窗簾,陰沉沉的光線,一個人的房間,自己沒有力氣地躺著,腦袋難受得要命,不自覺胡思亂想,總是這樣。
小時候感冒,媽媽還會努力抽出時間陪她,感冒難受的那段記憶中,總能看見床邊一個溫柔的影子。
可是長大後,媽媽不在了,只能一個人熬過去。
蘇驚鵲更喜歡在夏天感冒一些。
因為不冷。
每次在冬天感冒,她一出汗,全身上下就冷得發抖,只能蜷縮在被窩裡,卻又連抱緊自己的力氣都沒有。鼻子也失去了嗅覺,呼吸都變得困難,像是失去了一切感知,被困在一個黑暗的小盒子裡。
蘇驚鵲鼻子抽了抽。
她真的挺討厭感冒的。
忽然,房門被推開。
蘇驚鵲倏地睜眼,黎幽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條,走了進來:“蘇姐姐,我剛剛去二姨家那邊,拜托大爺爺煮了一碗面,你吃一些吧,吃完了我們吃藥。”
剛才她們在鎮上也吃了些東西,但蘇驚鵲沒胃口,吃得不多,黎幽注意到了這茬,怕她吃藥後胃疼,才又去要了一碗面。
黎幽走過來。
蘇驚鵲莫名覺得,她的小朋友,這時身上好像帶著光。
那種很暖很暖,耀眼明亮的光。
黎幽幫蘇驚鵲捧著碗,把筷子遞給她。
蘇驚鵲仍然沒什麽胃口,但頂著黎幽殷切擔憂的目光,硬是逼著自己吃了大半碗面。黎幽眼睛亮閃閃地,仰頭幾口把剩下的面湯喝完,比平時吃飯的速度快好幾倍,轉身跑去房門:“蘇姐姐,我去準備喝藥的水!”
蘇驚鵲縮回被窩裡,盯著窗外發呆,莫名其妙的,眼眶一點點紅了,鼻尖也是酸的。
黎幽這種丁點兒生活常識都沒有的小蠢蛋,竟然會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
帶她去醫院。
因為聽不懂方言,害怕出錯,平時很怕和村裡的老人交流,卻鼓起勇氣去拜托大爺爺給她煮麵。
自己在家都沒怎麽燒過水,這時在山裡,卻會燒水給她喝藥。
蘇驚鵲又怕黎幽會不會不小心受傷。
蘇驚鵲腦子亂糟糟的,逐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可能生病的時候,就是愛脆弱地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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