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黃昏的光線淡去,夜幕逐漸降臨,街燈亮起,一座座辦公樓裡燈火通明,車燈在寬闊馬路上連成一條條斑斕的線。
蘇驚鵲看著看著,停下筷子,突然就有些想哭。
旁邊突然遞來一張紙巾。
小朋友沒說話,黑瞳裡滿是關切地看她,像是要跟著她哭出來一樣,可憐兮兮的,又很可愛。
對視幾秒,蘇驚鵲鼻尖酸澀的感覺褪去,忽然就笑出了聲。
“謝謝你。”蘇驚鵲接過紙巾,在臉頰邊擦了擦,伸手揉揉小朋友腦袋,柔軟的頭髮絲摸起來很舒服。
再埋頭吃東西時,她們不知不覺坐得近了些。
蘇驚鵲吃完,抬頭看外邊夜景。
玻璃窗已經開始反光,隱約看見她們的影子在上邊,幾乎挨在一起,是很溫馨的畫面。
吃完晚餐,蘇驚鵲正牽著小朋友走出便利店,一個人影從她們面前跑過,又一個急刹轉過身來,停在她們面前:“幽幽!”
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剃了板寸,穿著T恤衫和牛仔褲,精神氣很足。
這時少年額頭上、脖頸上都是汗珠,神色急切地看向黎幽。
黎幽眼眶一下子紅了,很小聲地喊:“哥哥。”
蘇驚鵲明白了,這是找到家人,她不用再送小朋友回去了。
王不銘就這樣把黎幽給領走了。
走了很遠很遠,小家夥還回頭,朝蘇驚鵲招手。
那時的蘇驚鵲卻隻想哭。
又只剩她一個人了。
……
或許是潛意識中,實在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天。
蘇驚鵲竟然把這一段記憶給忘了。
隻記得奶奶將她接回去的那個畫面。
再見面時,黎幽已經十八歲,八年過去,長變了不少。王不銘也變成個吊兒郎當的大少爺,再不複二十出頭時的精神氣,蘇驚鵲沒能認出來。
黎幽當時還那麽小。
卻記了那麽多年。
“幽幽……”蘇驚鵲突然就很想、很想哭。
蘇驚鵲一下子往前,緊緊抱住黎幽,毛毯順著她的肩背滑下去,她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披了層毛毯。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了。”蘇驚鵲哽咽一下。
“嗯。”
“鵲鵲。”黎幽聲音是很柔軟的,帶著寵溺,“我知道啦。”
黎幽很乖的,讓她抱著。
少女的身體是溫暖的,一如既往。
一頭絲綢般柔順的長發披散,蘇驚鵲指尖蹭過,癢癢的。黎幽身上依然帶著淺淺的、好聞的淡香,卻不像以前,是甜甜的果香,而是清冽的薄荷味。
蘇驚鵲腦袋埋在黎幽肩膀上,深吸一口氣。
她感覺到,黎幽的手掌輕輕拍過她的脊背,安撫似的。
蘇驚鵲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
哽咽的衝動也止住了。
蘇驚鵲有很多話想和黎幽說,想問她怎麽突然回來了,想說奶奶的離去,想說十年前她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事兒,一時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一張口喉頭就是哽的。
安靜抱了會兒,耳邊響起黎幽的聲音,和她們剛剛見面時的一樣,軟軟的,怯怯的:“我一小時前就到了……但是我怕吵醒鵲鵲你,就、就沒抱你去休息室……”
蘇驚鵲輕輕“嗯”了一聲,鼻頭又有點酸。
“累嗎?”蘇驚鵲退開一點兒,去薅黎幽的頭髮,柔順的長發從她指間滑過。
漂洋過海回來,怎麽可能不累?黎幽眼眶都是發青的。
黎幽卻搖搖頭,認真道:“不累。”
“去休息室躺會兒吧。”蘇驚鵲牽起她的手,兩隻手牽在一起,沒有十指相扣,力度很輕,卻有種柔軟的氣氛蔓延開。蘇驚鵲整顆心,都從之前孤悶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變得柔軟寧靜。
擰開休息室門把手,蘇驚鵲轉身看黎幽那一頭長發,仍然覺得太美了,怎麽看都看不膩。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小朋友蠱人得厲害。
明明她們隔三差五就會發自拍,兩人都有空的時候,也會視頻一下,蘇驚鵲早就知道黎幽留長了頭髮,這會兒她還是忍不住輕聲問:“怎麽想著留長發?”
“我覺得鵲鵲會喜歡一點。”黎幽很乖地說。
蘇驚鵲心臟像是被戳中了一下。
她的確很喜歡。
手指不自覺捏緊了黎幽的手。
才坐到床上,還沒來得及休息呢,辦公室門突然被敲響。
蘇驚鵲蹙眉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半,這會兒有誰還有工作上的事兒找她?
“幽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蘇驚鵲起身。
敲門的竟然是柳律師,他還穿著一身整齊的西裝,似乎是才結束工作,右手邊卻提了一個保溫袋,是樓下的燒烤包裝,左手提的是超市口袋,裝著飲料。
柳律師笑容溫和:“我剛結束今天的工作,路過黎氏這邊,看見頂層的燈還亮著,就想驚鵲你是不是在加班,給你帶了點兒夜宵來。”
“驚鵲……”柳律師頓了頓,怕蘇驚鵲傷心,還是沒提她奶奶的事,隻說,“你還是要注意身體。”
蘇驚鵲正要開口婉拒柳律師的好意,一雙柔軟的小手忽然從後邊攬住她的腰。黎幽不知什麽時候走出休息室,抱著蘇驚鵲,腦袋枕在蘇驚鵲肩膀上,輕輕開口:“謝謝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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