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妮越是這麽想，越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剛剛待產，體內激素本就高，此時一點外界刺激都能讓她情緒崩潰，何況是這樣的生死兩隔……

　　所以，好強如命的她，竟然直接流下了眼淚。

　　什錦月一驚：“姐姐，你…你別哭啊…你哭了，我怎麽辦？我也想哭……”說著，他本是想安慰她，可自己說著說著也帶上了哭腔。

　　眼看著什錦月越來越透明，墨妮突然回過神來，眼神一凜抬起手臂猛抽了自己兩巴掌，直把什錦月看得一愣。

　　墨妮抬手抹去臉頰上的濕潤，知道無可挽回，不再浪費時間做徒勞的傷心，反而調動起思緒，想著，有麽有什麽辦法？

　　可是，她已經很努力想了，但結果依舊是無。

　　“錦月，”她顫抖著聲音，突然扯出笑來，帶著初為父母的驕傲道，“你看看孩子，是一個蛋，我不會看，是雌蟲還是雄蟲啊？”

　　什錦月聞言果然看了過去，那枚蛋光潔得沒有一絲雜色，潔白的像一碧如洗的天空，此時沐浴著翅膀間隙落下的陽光，他恍惚看見了一個調皮搗蛋但對著自己笑的小孩。

　　他愣愣的說道：“是雄蛋，姐姐，蛋上面有光唉，孩子叫陽，好不好？”

　　“好，就叫什陽…”墨妮剛開口，誰知什錦月搶先一步道，“那就叫墨什陽。”

　　墨妮瞳仁微微一縮：“為什麽不跟你姓？”

　　“因為我喜歡墨。我的名字，其實沒有含義，姓氏也沒人在意，姐姐，讓他跟著你姓好不好？”什錦月整個人變得透明起來。

　　面對撒嬌的什錦月，墨妮怎麽可能說“不”字，她看著下半身完全消失的人，強撐著笑容道：“好，聽我最喜歡的錦月的，你說叫什麽就叫什麽。”

　　“姐姐，”什錦月不知道說什麽，千言萬語梗在喉嚨，最後只是深深地凝視她，說道，“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我…我小時候其實特別羨慕裴，父親會抱他哄他，卻從來沒有抱過我，爹爹為數不多見到我時，我知道他想摸摸我，可他害怕父親，從來沒有朝我走來過……”話一旦開口，就好像說不完，他們明明還有一生的話要說。

　　墨妮肩膀劇烈顫動了一下，但隨即忍住了，抬手將人摟進懷裡，輕聲呢喃：“錦月乖，姐姐抱你，有姐姐在，誰都不會再欺負你。”她的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像似在唱搖籃曲一樣，披著光輝，那般柔和。

　　什錦月靠在她身上，氣息漸漸弱下去：“姐姐，其實當初來到你身邊，並不是裴安排的，是我自己，我想待在你身邊。”

　　墨妮微怔：“你…”

　　什錦月陷入回憶，閉上眼笑著說道：“我跟著裴剛來首都星時就在機甲軍校見過你了，你一身機甲訓練服，超帥氣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

　　“因為…做姐姐的一隻鳥也挺好的。”

　　“你這個笨蛋。”墨妮緊緊抱著那僅有的上半身，可她如此緊緊抱著，抱得那般緊，什錦月的腰腹依舊在慢慢消失不見。

　　“姐姐…”什錦月靠在墨妮身上，慢慢看不見的雙眸半闔，鼻翼挺動著，像似要記住她的味道。

　　墨妮緊緊抱著他：“我在。”

　　“墨妮，對不起，你疼不疼？其實，我本來都做好了生孩子的準備的，但是……你願意，我還是特別…特別高興，就是以後…沒法看著孩子破殼了。”

　　墨妮強顏歡笑道：“你沒有對不起，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錦月，該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保護我，謝謝你願意張開翅膀縱容我的一切，錦月，你又漂亮又厲害，能擁有你，我真是全宇宙最幸運的人了，謝謝你，我愛你。”

　　什錦月的聽覺也在慢慢褪去，他在一層朦朧中似乎聽到了什麽，焦急地讓墨妮再說一遍。

　　墨妮喉嚨哽咽，用沙啞卻溫柔至極的聲線一聲聲重複道：“我喜歡你，最喜歡你，最愛你。”

　　“你說了嗎？我也喜歡你，最喜歡你了，也最愛你了，我想要什麽我都願意給，蟲星，我的命，什麽都可以，姐姐，我真的好喜歡你！”什錦月睜開那雙看不見、已經褪去光亮，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眼睛。

　　可哪怕這樣，他還是看著墨妮，目光灼灼的讓人窒息。

　　墨妮咬著唇，洶湧的淚水止不住劃過臉頰，她扳開與她十指緊扣的手掌，在那白皙的掌心處，一筆一劃寫道：我愛你。

　　寫完，她又拉著什錦月的手放在唇上，誇大口型重複道：“我喜歡你，愛你，錦月。”

　　述說愛意的方式不止語言這一種，若真要傳達，她全身的感官都會向外滲透出“她愛什錦月”的信息。

　　“這隻手也…”什錦月抬起另一隻手，正說著，聲音驀然喑啞，他努力想要發出聲音，卻再也說不出了。

　　墨妮渾身一顫，連忙用手攥緊他停滯在半空中的手，放在唇邊讓他撫摸唇語：“我愛你，錦月。”

　　說完，她又重複地在他的這隻手掌上寫下愛語。

　　此時，什錦月的氣息已經非常虛弱，他只剩下一隻手和頭了，但他的眸子卻突然有了光彩，他緊握著雙拳，最後摸索著抓住了墨妮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用無聲的唇語與她說：我也愛你。

　　他在笑，精致的眉眼彎彎的，容顏絕代風華，沐浴著火紅的晚霞，像似一副美輪美奐的錦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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