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打開瓶蓋，頓時，一股濃鬱撲鼻的香氣四溢開來，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甘甜的血腥味。

　　正在院裡趴著曬太陽的梨花雙耳霎時間就立了起來，像似警惕著什麽，半響後，它將目光放在了屋內，金色的流光在它眸子中聚攏又化開。

　　那是…宿主的血。

　　這邊，凌裴聽到他的話後，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氣，放下心讓葉梟安給他塗抹傷藥。

　　雖然他覺得很奇怪，這種外傷，讓治療機器人掃描一下就好了，為什麽還要費力塗藥。

　　但是，這麽罕見的能與葉梟安待在一起的平靜時光，他恨不得自己渾身都是抓傷。

　　“你怕疼嗎？”葉梟安突然抬頭，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凌裴看著揚起的面龐沐浴在陽光下，像似會發光一樣，一瞬間就擊中了他的心臟，他癡傻地盯了兩三秒才回過神，應道：“是人都會怕疼。”

　　他話音剛落，突然感覺手指被人攥住，緊接著，十指緊扣。

　　他渾身一陣戰栗，手指對他來說，不亞於最敏感的器官，此時沒戴手套被葉梟安交叉緊扣，讓他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床上被這人死死壓在身下被禁錮身軀的時候。

　　“十七萬次…”葉梟安緊扣著凌裴的手，突然蹦出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初看並沒什麽，卻讓凌裴如遭雷擊般僵住了。

　　他的雙手，曾經就被蟲帝砍掉重塑過十七萬次。

　　葉梟安感覺到他的僵硬，放開了他的手，從系統空間中拿出來一個精美的水晶盒，再打開，裡面赫然躺著一雙潔白如雪的手套。

　　這正是當初蟲星的大貴族——尚景瑕送給他的，現在，是凌裴的了。

　　“他會在帝殿裡死三十四萬次，你解不解氣？”他是指蟲帝。

　　“……你們不是還有合作…其實沒必要……”凌裴此時已經快不相信這是現實了，他看著手上戴上的手套，彷徨地左顧右盼，似乎在找平時總在他耳邊嘮叨的魔鬼。

　　葉梟安…送他手套…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葉梟安不會對他這麽溫柔……

　　他是不是犯病了？記憶…從哪裡開始的？

　　葉梟安看著凌裴呆滯的神色，皺了皺眉：“不喜歡？沒事，我也覺得這東西也就這樣，脫了，以後再給你更好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去脫凌裴手上的手套。

　　就在這時，凌裴如夢初醒一般，雙手猛地一推，葉梟安沒有防備，被推得向後倒去，索性他們本就坐在地毯上，往後仰去翻個跟鬥也沒事。

　　“手套…我的…”凌裴沙啞地低吼了一聲，像似護崽的野獸一般。

　　葉梟安穩住身體後晃了晃頭，看著凌裴防備的姿態，又慢慢跪起來朝凌裴移動，最後像醉漢一樣將人鎖進懷裡。

　　他說：“你喜歡我送的東西……凌裴，你喜歡我送的東西……對不對？”

　　凌裴被他強硬的姿勢和話語弄得懵了一瞬，但很快他回過神，攥緊手套溫順地任由對方抱著，低聲回應了一句：“喜歡。”

　　“你喜歡啊……可是…凌裴，我給你種了一星球的楓葉樹，你都沒給我機會讓我帶你去看……”葉梟安緊緊抱著人，聲音變得沙啞，像似埋藏在心裡不該暴露卻被主人狠心剜出來，全都剖析出來一樣。

　　又疼又異常的爽快。

　　“你都沒有給我機會……星球被毀了，以後都看不見了……你看不見了……凌裴，你看不見了…”他收緊了手臂，將頭埋進了凌裴肩窩處，聲音哽咽委屈，像是小孩精心準備的禮物被人踏碎一樣，“還有楓葉蝶，你都看不到了。”

　　凌裴愣住了，渾身僵硬，肩頭處散開的滾燙濕潤感是……葉梟安的眼淚？念頭剛這般想著，他就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將他想要呼之欲出的驚聲全都一點點碾碎。

　　葉梟安一直在重複著楓葉樹和楓葉蝶，直到昏睡過去，他的嗓音像似從風沙中滾過一樣，沙啞低沉，帶著乾澀的沉悶，讓人感到心疼。

　　葉梟安睡了，但凌裴卻覺得自己此刻是從來沒有過的清醒。

　　他低頭看著枕在腿上的葉梟安，直到殘陽撒下血紅色的光，他才僵硬地抬起頭，看著那片緋紅的天際。

　　夕陽染紅了雲層，風兒輕輕吹動的時候，就像一片楓葉林在搖擺。

　　“我錯過了…”凌裴的眼睛漸漸濕潤，他像似被抽絲剝繭般抽去了所有力氣，說話只剩下氣音，“我何止是錯過了一星球的楓葉樹…”

　　他錯過的最重要的，是那個年輕氣盛、滿身朝氣、乾淨溫和，願意把一切都給他的葉梟安。

　　“那場煙花，不是終點，是他…給我的開始…”凌裴低聲喃喃，“可是被我親手葬送了……”

　　若是他沒有把葉梟安送去實驗星，或許那一星球的楓葉樹只是葉梟安送給他的驚喜中的其中之一，他還會收到很多。

　　他明明會有很多。

　　可是，全沒了。

　　一切，都毀在他自己手裡。

　　“葉梟安……”凌裴垂下頭，彎下腰，發絲盡數垂下，落在葉梟安臉龐上。

　　他凝視著這人的面容，睡著了的葉梟安，褪去了戾氣和一切恨意，變回了溫潤，抿著的嘴角還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脆弱。

　　凌裴心臟一陣絞痛，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口，這是他的希冀，也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