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我比你大六歲,你又比承允大十一歲,我們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倒是沒什麽,承允肯麽?他最不劃算了。”
溫玉白經兄長提醒,連連點頭,只有溫承允仍蒙在鼓裡,隱隱覺得眼前和樂融融的一幕似曾相識,但又說不明白究竟。
三人寫了帖,湊到香爐上燒了,又都跪在蒲團上叩拜皇天后土。溫益然終於又能夠名正言順的叫他們倆弟弟,一時眼角微濕,心潮起伏。
他給溫玉白和溫承允倆兄弟的結親禮,是全然相同的一套衣裳,上面鑲珠嵌寶,光彩奪目。溫承允收得顫顫巍巍,一直悄悄問溫玉白:“哥,我們真的可以收下嗎?”
溫玉白點點頭,小聲說:“我們既然結拜了,從此之後他就是咱們的哥哥,弟弟收哥哥的禮物沒事兒的。”
溫承允的小臉也多了幾分光彩,小家夥是喜歡精致服飾的,只是之前命都保不住,隱姓埋名的活下去才最重要。其他奢望,他自然懂事不提。
他小心捧起玉色的鑲珠衣裳,明媚如流霞的光澤在他白皙的手上徐徐晃動,他喜悅地仰起頭,對溫益然說:“多謝哥哥。”
溫益然一身窄袖長袍,順手在他圓溜溜的發髻上一撫。
“喜歡就好。”
溫承允沒忍住,眼眶裡淚光一閃,哽咽著小聲說:“他……他好像我們的親哥哥啊……”
自從認了義兄弟,溫玉白感覺這知府私宅住的是越來越自在舒服了。
今人對於義兄弟的關系還是很認可的。若是公開認了義兄弟,和親兄弟也沒甚區別,從此之後斷了他們的姻緣路,也沒家仆們再揣測溫玉白和風如故暗暗的較勁爭寵。
於明面上,溫益然代行衛旭的職責。
他過去並不知道假衛旭為假,為了模仿得惟妙惟肖,假衛旭做過什麽歹事,他便跟著照葫蘆畫瓢。哪怕他實則下不了狠手,既不願真享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也不願真□□那些美貌女子和小哥兒,反而把他們一股腦的扔進後院豢養起來。
明白真衛旭的為人後,溫益然本想立刻改弦易轍,將雍城和興安郡按照衛旭的心願,整治得平安清明。
但當時宋洛臻製止了他。
“平民的民脂民膏,你可緩緩的放開,但那些豪富們的脂膏,我建議你換著法子,讓他們主動孝敬上來,這些,將來還有大用。”
溫益然陡然明白過來,回了宋洛臻一個了然的眼神。
這之後,溫益然隔三差五的設宴,什麽稀奇古怪的名頭都使了出來,連知府私宅裡養的狗過生日了,也要好好慶祝一下。
知府大人有喜事,雍城裡靠著假衛旭名號作威作福的一眾豪富惡霸們,自然是要聞弦琴而知雅意,各種禮品如流水般的送進府裡頭來,溫益然是毫不客氣、一一笑納。
外院那邊繁華熱鬧的過分,笙歌隔著煙水步廊傳來,徹夜不停。
溫玉白也猜測出溫益然的一二想法,因此並不打擾兄長。只和後院這一眾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的美貌侍子們一塊兒消磨。
上午他們一起讀書識字,溫承允上學時日雖不長,但和溫玉白配合著,給他們開蒙還是夠用的。
到了下午,便換上馨兒出馬,教大夥兒學習針線繡工。
美貌侍子們大多是勾欄出身,學這些前,溫玉白也曾對他們摸過底。
畢竟電視劇裡擅長筆墨丹青、書畫雙絕的詩妓不少,各個滿腹才情,溫玉白生怕自個兒帶著溫承允班門弄斧。
侍子們也都直率。
“我七歲進樓裡,跟著其他人學琵琶、揚琴,會唱些小曲兒。”
“我也是呢!”
“字是不會寫,但曲子裝了一肚子。”
溫玉白本以為他們學的是類似唐詩宋詞元曲的曲子,這古代也缺少文娛活動,便請他們唱上一曲兒。
侍子們也並不羞澀,這屋裡牆上掛的是古琴,和揚琴的彈奏方法迥異,一個美貌侍子取了琴下來,順手撥弄兩下,調不成調的也就放棄了,他輕啟櫻唇,唱道:“郎君伸手摸啊,摸著娘子的烏頭髮,摸得滿手桂花油;摸了鬢邊摸胸前……”
溫玉白頓時兩眼瞪圓,趁著溫承允不明所以,果斷的一把捂住侍子嘴唇。
見溫玉白嚇成這樣,侍子們笑得前仰後合。
“我們學來的這一肚子汙糟的東西沒啥用,除非將來還回樓裡去。”侍子們說,但他們並不想回去,所以識字讀書、縫衣繡花都學的極認真。
後院儼然成了女子小哥兒的職業技術學校。
溫玉白忙的很,忙得腦子滿滿當當,只有夜裡溫承允睡著了,他才托著腮看月色,偶爾想起宋洛臻。
他正想著心事,便聽見颼颼的風聲,那雪白的巨翅扇動,宛如從月亮中飛下來的神鳥。
飛得近了,那白鳥兒才收住兩翅,乖巧地蹲站在窗台上,一雙神氣活現的黑眼珠看向溫玉白。
溫玉白覺得這鳥兒像是在哪裡見過,圓圓的鳥腦袋,羽毛潔若梨花,蹲著像極了一隻傲嬌的大白貓。
他一時沒忍住,伸手在鳥腦袋上摸了摸,鳥兒忍耐地閉上黑眼珠,等了等。
溫玉白摸了又摸,它不高興地縮了縮腦袋,叫了兩聲,極傲慢的抬起一條腿。
他這才看清,鳥腿上竟縛著一個小紙條。
展開一看,只有兩個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