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唇角俏皮一翹:“你心腸好,又戴了我的花簪,一定美極了。”
溫玉白將花簪別到了笠帽外沿,聞著濃烈馥鬱的香氣,欣賞起南屏小哥兒售賣的各色物件。
鮮花簪就地取材,賣的極便宜,此外就是各種銀器首飾。
首飾的風格和中原不同,發簪銀環相連,雕工精細,飛燕、燈籠、蓮花,甚至青蛙、螃蟹等都被雕刻在了發簪上。
溫玉白一面欣賞,一面朝前走,到了橋心處,卻蹙起眉頭。
他竟看見了一個不想見的人。
前未婚夫邱津安。
他一身雪白長袍,更襯得人如明玉,腳步匆匆的從橋的另一端走上來,甫一抬頭,那些南屏國的女子小哥兒都興奮起來。
溫玉白暗想,他對原主的情意也太過綿長了,竟一路追到了興安郡。
他心裡煩亂,側身立在橋欄邊,誰料邱津安緩緩走過來,竟沒有停留,徑自走了過去。
咦?
看樣子,他並不是認出了自己,溫玉白松了口氣,暗笑太過自作多情。
只見邱津安停在一個濃眉長睫的南屏少女面前,少女立刻笑盈盈問他:“郎君好生俊俏,可有妻室了?”
邱津安頷首道:“我正是給她買發簪首飾。”
南屏國因女子小哥兒多,且由女子小哥兒養家糊口,因此是一夫一妻製,少女一聽邱津安有妻子了,便收斂起笑臉,一板一眼和他談生意經。
最後,邱津安選定了六枝極美的花簪,又選了銀簪銀釧銀鐲各兩個,一並包好買下。
溫玉白聽他聲音沒了,才背向而行。
他隨手選了幾個花簪,問了價付銀子,又將花簪攏在手裡,翩然朝窘得團團轉的唐升走去,渾然不覺身後的邱津安陡然回頭。
嫋嫋的香風吹起他的衣擺,將他的氣息吹到了邱津安的鼻端,搖漾心亂如麻。
第52章
溫玉白不曾回頭, 自然也不曾和那戀戀不舍的目光相觸。
他帶著滿兜兒的花簪回府,將一枝花簪送給風如故,一枝順手給小弟溫承允插在發間, 香得引來鳳尾蝶翩翩飛舞。
今晚蒸了一大籠的醒獅饅頭,溫玉白還特意加了許多牛肉餡兒, 香氣引來了大白鳥。
這鳥最近是越發的肥胖了, 矯健迅捷的飛翔速度似乎都慢了一點,從它腳上取下紙條, 宋洛臻破天荒的多寫了幾個字。
——為雪鷹減重,這幾日暫不書信往來。
後面還有明顯補充的解釋小字。
——再縱容下去, 它飛不動了。
溫玉白噗嗤一笑,遙想宋洛臻犯愁的模樣,心跳竟微微的加速。
大白鳥的黑眼珠一轉,立刻鎖定了香噴噴的饅頭, 伸長了脖子就過來啄, 溫玉白慌忙將饅頭整盤子都端走,大白鳥頓時氣憤不已。
“哦哦哦?”
溫玉白雖覺得它伸直了脖子在罵人,十有八九就是罵自己, 但一想到今晚過後,它很可能就要接受殘酷的訓練甩肉——畢竟宋洛臻身高腿長,身形清臒如仙人,總不能隨身帶一隻胖子鳥兒吧?偏生還是白鳥,更顯腫, 他便於心不忍起來。
“最後一頓。”
“哦?”大白鳥歪著脖子瞅他, 隨即開始大快朵頤。
既然暫時不再通信, 溫玉白突想調戲一下宋洛臻, 就像熱情的南屏國小哥兒調戲唐升一樣, 把他臊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困窘的表情若出現在宋洛臻波瀾不興的臉上,該多有趣味啊?
大白鳥臨別時,溫玉白在它腿上系了一枝嬌豔欲滴的花簪,附上小紙條一張。
——試問君容何所擬,恰如雍城一枝春。
尹玉馨深夜才回來,溫玉白還沒睡,夜裡涼快,他貪這穿堂而過的晚風,一面從水晶缽裡掏水果吃,一面看當地的堪輿記。
見馨兒解下大紅錦緞的長披風,滿面笑容的淨手,溫玉白把水晶缽朝她推,“順利罷?”
尹玉馨伺候溫玉白多日,知道他雖比溫承允年長,卻比年幼的弟弟更不講究規矩,便彎膝行了禮,半坐在椅子上,撿幾隻紅得透黑的李子吃著,描述起見到貴人的全過程。
“……那屋裡竟有一大排的金籠子裝鳥兒,富陽縣主說百鳥裙是聖上賜的,過年進宮面聖的時候得穿上,她又不知該用什麽羽毛來補,就叫人把附近能捕來的鳥兒全逮了回來。五彩斑斕的連孔雀都有,滿屋子都是鳥兒味,嘰嘰咕咕個沒完,把縣主娘娘熏的夠嗆,和我略說了兩句,便匆匆走了。”
“我樂得一個人在屋裡忙活,打下手的人也有,在旁邊給我伺候擦汗洗手的也有,想喝茶吃果子,我隻略動了動,她們便將東西湊到我嘴邊上,就跟我肚子裡的蛔蟲似的。”
這就是伺候天家的規矩。
溫玉白曾看過宮人太監們的記錄,對他們的要求是眼裡有活兒,皇上、皇后、太后、皇子等諸多主子們是不必多言自己要什麽的,眼鋒一轉,近身伺候著的人必須立刻反應過來,是想用點心了,想捶肩膀了,還是想逗貓逗狗,出門轉轉了。
想必這森嚴的規矩,也從賢慶大長公主傳給了富陽縣主的身邊人。
“到了夜裡,我才把這針線縫補好,又細細的剃了一遍,做舊得和其他地方一模一樣,才將裙子獻了過去。”
“足足等了大半時辰,才得了答話,說縣主娘娘很滿意,賞了我足足一盤子的銀子呢!”尹玉馨對著溫玉白不藏私,喜滋滋的把小包袱解開,裡頭果然全是亮澄澄的銀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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