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白這番話將文九爺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熨妥帖了,他繃著的苦臉終於抻開,唇角隱了一絲笑意。
“白小哥過謙了……你真不想試試?”
“不想,完全不想,絕對不想!”
從這一日起,春水茶樓在春琳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浪。整個城裡的富戶貴人和平頭百姓,都巴巴的守在春水茶樓聽書。為了滿足漏章的聽書客人們,每日文九爺上午講三回,下午從頭開始講,重講的效果依然極好,茶樓給塞得水泄不通,那賞銀也一日多過一日。
第5章
溫玉白忙完一天的活計,便趁著春日長,踩著黃昏的余韻,去茶樓收銀子,采買製紙的材料。
如今的春水茶樓顧客盈門、熱鬧非凡,儼然帶活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十多個商鋪,雷老板一改往日的謙遜作風,肥肚皮都要挺到天上去。
文九爺今時亦不同往日,竟是星光熠熠,出入有“粉絲”夾道歡迎。
溫玉白不在意那些浮華名聲,隻饒有興致地站在人堆裡,欣賞眾人對文九爺的“彩虹屁”。
文九爺一臉高冷男神范,走過去的一瞬看見溫玉白的身影,忙撥開人叢,朝溫玉白筆直的走了過去。
他慣是會拿腔拿調,吹捧他的人越多,他越發奇貨可居的高傲。
偏偏粉絲們都吃他這套,眼巴巴看著不搭理自個兒的男神朝一個清秀小哥走過去,竟主動幫小哥開道,進了茶樓還親自給小哥斟茶,又剝了松子、核桃,帕子托著小心的送過去,做低伏小得讓人心碎。
溫玉白欠欠身。
從《落跑皇妃遇上重生太子》一炮而紅後,文九爺前倨後恭大轉彎的態度,他已經領受過多次了。
雷老板用紅綢子蓋著一托盤的銀兩遞過來,溫玉白道謝後坦然收下。
倆人異口同聲問溫玉白:“白小哥,下個本子你啥時候寫?”
“打算寫啥?”
溫玉白還沒想好,在倆人近乎含情脈脈的目光注視下,他只能含糊應付過去,“我得去接我弟弟下學了,下次來咱們再商議。”
剛到西城學堂的門口,溫玉白便見院子裡圍滿了人,還有不少街坊鄰居看熱鬧,裡三層外三層的,溫玉白只能踮起腳往裡頭看去。
一群人都圍著賀夫子,手上抱著、地上堆著不少東西,筆墨紙硯、線裝書、香腸臘肉,各色名貴乾貨,乍一看,像是要在西城學堂開個百貨鋪子。
賀夫子被眾人圍得滿臉不自在。
“老夫說過了,這雪浪紙並不是我做的。”
“姐,確實不是夫子做的。”學堂裡的學生牛慶站在他姐背後說。
牛夢娘不信。
前不久,他發現牛慶往家裡頭拿了幾張極名貴的雪浪紙,那紙韌白如新雪,比胡善堂賣的雪浪紙成色還好,她便問弟弟,這紙哪來的。
牛慶說那雪浪紙是新來的學生哥哥現做的,免費發給他們用呢!
牛夢娘不信,哪兒冒出來個小年輕,能做出這麽好的紙?想必是賀夫子親手做的。
牛家人幾代前就開始做生意,牛夢娘耳濡目染,也極擅生意經。
開胡善堂的胡家人早年和牛家一樣住在西城,都是些下裡巴人。但胡家懂得吹捧巴結清貴的讀書人,不知從哪兒得了造紙秘方,從此後開店壟斷了春琳城的筆墨紙硯生意。
他們搬離城西後,整個家族上下都換了一番做派,儼然書香門第,和牛家人寒暄時,總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憐憫慈悲,牛夢娘悶出一肚子的氣,總想扳回顏面。
牛夢娘甩開牛慶的手,扯著賀夫子的袖子不放,面上堆著幾分媚笑,“夫子,你莫要過分小氣,你一人也造不出太多的雪浪紙,若你把技術教給我們牛家,我們的鋪子你佔三成,每年你甚麽都不必做,只等拿銀子就好。”
“三成!?”圍觀的閑人紛紛驚叫。
“這也忒大方了!”
“姐,咱們開鋪子,統共才四成的利。”
牛夢娘瞪了弟弟一眼,擠出笑說:“沒事,我們這叫求賢若渴。”
承諾三成是一回事,年底分紅又是另一回事。賀夫子是著名的不通世故,於帳目數字一竅不通。等她將雪浪紙的技術弄到手,最後分多少給賀夫子,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賀夫子一輩子不近女色,到老了也是老童男子,被年輕貌美的姑娘扯著袖子不放,他窘迫得臉漲紅。
牛夢娘見賀夫子快暈過去,還以為他被自己魅力所惑,心下暗嗤,這老匹夫。
但她面上不露相,湊近賀夫子,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麽。
賀夫子渾身一震,把袖子掙破了,踉蹌幾步總算是脫身出來。
另一個中年男人攙他一把,旁邊站著的中年女人說:“夫子,我們賈家給不了三分利。若您把技術給我們,我們承諾,前三年先給您一成利錢,您要多少雪浪紙,直接去我們鋪子拿,這技術您先給我們,後頭我們鋪子開起來了,該如何分成,我們再商議。”
這對夫妻倆是學堂學生賈超的父母,一個做裁縫,一個給人當掌櫃多年,也想開鋪子自立,但本錢有限,如今開鋪子的錢還有一些是找叔伯拆借的。
他們也聽說雪浪紙是個小年輕做的,但以為是賀夫子為了激勵孩子們,找了個年輕人和他搭台做戲。
在殷朝古代,先進技術有限,能有技術的人,要麽是世代相傳繼承來的,要麽都如賀夫子般,到了暮年才能鑽研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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