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允則慚愧不已。
丫鬟小哥兒們各個眼睛冒出小星星,這樣俊美絕倫的皇帝陛下傾心愛慕著自家二公子,他們都與有榮焉。
只是溫玉白心裡有些異樣。
最近宋洛臻對他纏得沒那麽緊,他說演武堂事情多,他便真的減少了去看望他的次數。如今走的飛快,也沒有回頭一顧。
他天天在皇宮裡頭呆著,莫非習慣了當皇帝,覺得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不錯,終於想開了?
看著漫天雪花飛,溫玉白心裡酸溜溜的,只是他曾說過,宋洛臻和他尚未成親,對方完全有權力改變想法。
——乾脆收回這個權力吧。
溫玉白趕緊甩甩頭,把不好的念頭扔出去。
馬車轆轆聲傳來,沒多久,便停在溫府門口。
是兄長溫益然帶著風如故過來了。
丫鬟和仆役們都忙活起來,仆役搬來了小凳子,忙活著把輪椅搬下車來。溫益然親自把人抱了下來,而後又折回去,珍重又小心的把楊夫人從車子裡扶出來。
溫玉白吃驚地睜大雙眼,大哥原和他們兄弟商量好了,今年在衛府過。
宋洛臻坐穩了帝位後,將衛旭之死徹底挖了出來。相乾人等大多是太后親族,一時查的京城人心惶惶。
冒充衛旭的溫益然,則因戴罪立功、協助查清官員被殺案得到嘉獎,和死去的衛旭一樣,得了五品官職。
這是喜事。溫益然卻不敢告訴楊夫人。
他很怕老太太受不了打擊,一下子過去了。阮夫人已經過世,他真心把楊夫人當半個母親孝敬。
年節越近,溫益然便越發的心事重重。直到除夕這一早,他親自幫楊夫人倒盥洗用的熱水,楊夫人問:“你怎麽還不回家?大過年的和家人分居兩處,這年味都沒了。”
溫益然嚇得面無人色:“您……”
聽溫益然將事情原委小聲說了,溫玉白也喟歎:“母親對子女的愛護真到了明察秋毫的地步。原來你一踏上京城的地界,便被楊夫人發現不是衛旭了。”
風如故也說:“從今後,我們夫夫把楊夫人當做母親看待,伺候她百年。”
離宮前,宋洛臻曾差人詢問過風如故,他是否願歸於原位,改姓宋、入皇家玉諜。風如故立刻拒絕了,是以他仍是一介庶民的身份,皇族家宴也不必參加。
這樣反倒自在。
眾人說說笑笑,熱熱鬧鬧,吃了一頓豐盛晚飯。溫玉白特意在餃子裡包了洗乾淨的銅錢,讓楊夫人和溫柔影、溫承允、風如故都吃到一隻,討個好意頭。
楊夫人樂呵得哈哈大笑,她是個隨和的老太太,隻把喪子之痛壓在心裡,一個人時才哭,該高興便高興得很,還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壓歲錢,金錁子一人一個發給小輩。
晚飯後,溫玉白命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煙花爆竹,打算自家也好好的放一通,還是楊夫人催促他:“聽說皇上今晚會主持儺儀,年輕人別悶在家裡,出去走走。”
溫玉白一怔,才意識到自己和皇帝的緋聞真是沸沸揚揚,連老太太都聽說了。
風如故腿腳還沒好利索,不想外出湊熱鬧,便說留下來陪楊夫人,給她念書解悶。
溫柔影和溫承允都歡欣雀躍,趕緊換好了外出的衣裳,將禦寒的大氅和手爐都備好,溫益然身為兄長,自然當仁不讓的帶弟弟妹妹們出去玩兒。
等溫玉白一眾人上了馬車,朝著熱鬧的街心駛去,守在門口的小內宦才松了口氣,忙不迭跑去報信。
雖然花燈節是正月十五,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早早就掛上花燈,燈影照在一帶長河之上,真是流波溢彩,美的不似人間。
到了城樓之下,儺儀已經開始。人群正中劃出偌大的場子,兩名男子穿著斑斕的錦衣,正在且舞且鬥,一人身形異常高大,罩著鬼面具,手裡的武器也是古怪離奇,另一人身形修長矯健,長劍如虹。
溫玉白黎一眼認出,這兩人正是顧北驍和武泰德,武泰德顯然演的是鬼魅邪祟,他粗獷而靈活的動作,將之演繹得異常逼真,顧北驍一路追擊,將他斬於劍下,象征著驅逐了邪祟,眾人都轟然叫好,面露喜悅。
新年新氣象,一度傳聞隨時會殯天的皇帝陛下站在城樓高台上,神清目秀,真如仙人一般,大殷朝果然國澤綿長,平安永續。
儺儀結束前,突有許多少女小哥兒湊到顧北驍面前,將手中的通草花朝他身上投了過去,將摘下面具露出英俊面容的顧北驍砸得一臉懵。
溫玉白知道,這是少女小哥兒們表達愛慕之情呢。
武泰德見顧北驍接不住許多的花兒,花枝豔麗,紛紛落在地上,忙不迭的把花枝拾起來,說:“這麽多花兒,也給我一枝唄!”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口話音沒落,竟有個彪悍的小哥兒衝進圈子裡,把一枝芍藥花拽回來,還惡狠狠的衝武泰德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才跑遠了。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溫玉白也笑得前仰後合,看樣子,武泰德想要結束單身狗生涯,有點難。
不知不覺間,儺儀結束,無數內宦和宮女呈隊列簇擁著站到了中間,他們各個穿著豔紅色的衣裳,大冬天,手中竟都抱著花盆,盆子裡是嬌豔欲滴的薔薇、玫瑰花。
這些花,顯然是暖窖火培出來的,映著漫天的風雪,如絲絨似的花瓣在寒風裡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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