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沒胃口,哪怕是想嘔,他也面不改色的繼續吃。
“我沒事的,許大哥可能被什麽事兒絆住了,我們在家等他回來就是。”
這之後,他果然恢復如常,該吃吃、該喝喝,正月十五元宵節那天,柳姨媽做了老大的芝麻餡湯圓,他還出去買了兩隻兔兒燈給柳雨兒和柳露兒姐妹玩。
“明天龍回頭該開張了。”宋時安對一眾漢子說,“今晚你們吃了湯圓,就回家去,明天咱們店裡頭見。”
葉度見他鎮定得不像話,更擔心他憋出毛病來,香了許久,才慢吞吞說:“老板,明天咱們誰也不能晚到!”
宋時安點頭。
年節一過完,龍回頭果然重新開張,生意比年前更好上三分,忙得一眾人腳不點地、多想的功夫都沒有。
章南銘聽說了許仲越的事情後,專門去了一趟越州城,上門找哥哥幫忙。
章南彥一時也無頭緒,也派人四處打聽。
開春後,天一日比一日更熱,夾襖都快穿不住了。許仲越的事情四下裡都傳開了,嘴上不能說他已經死了,但左鄰右舍都覺得他凶多吉少。
不然,家裡有個快臨盆的夫郎,怎會不趕緊回家呢?
這幾天,宋時安的雙腳越發的腫脹,多站一會便覺身子沉,隻想歇息,葉度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再去龍回頭,非逼著他回屋睡覺,可他這些時日睡得淺,也不願意多睡,總夢見許仲越回來了,醒來只剩下惆悵,倒不如不夢為好。
老六搖尾巴對著他撒歡,宋時安給他喂了一口肉吃,突聽門口響動,竟是個意料不到的人來了。
這人穿紅著綠,鬢間斜插著兩朵大綢花,正是曾給許仲越說媒的嚴婆。
來者是客,又提著兩包糕點做禮物,宋時安隻好請她坐下歇息,張羅著給她泡茶。
“宋家夫郎,你別忙了。”
嚴婆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主題:“許仲越也不在了,你一個人帶個孩子,將來的日子怎麽打算的?不是我嚴婆倚老賣老,這女人和雙兒剛生孩子是最脆弱的時候,沒漢子在身邊照顧疼惜,日子怎麽熬?”
許仲越生前是個能掙錢的主兒,宋時安如今在鎮上開著兩家店,這可是位極有錢的寡夫,從許仲越的死訊傳開後,不少男人都眼熱著,可願意白撿個孩子直接當爹,和漂亮白嫩的宋家夫郎成親,和和美美一家人哩!
“我和你說啊,城東頭有一家姓薛的人家,家裡薄有資產,公婆都是會心疼人的,最可貴的是,漢子今年才剛十八,比你小兩歲,長得不錯,從來沒成過親呢,他願意……”
宋時安一手撫著大肚,震驚道:“你是來給我做媒的!?我家許大哥又沒死,你就敢過來給他的夫郎做媒!?”
嚴婆笑說:“宋家夫郎啊,我虛長你幾十歲年紀,有些事情看得比你明白些呢。不管你承認不承認,許仲越恐怕是不在了,我幫你重新覓一位知冷知熱的夫婿,好養大他的孩子,他九泉之下如有靈,只會感激我,絕不會怪責我的!”
宋時安剛想說話,平地裡一聲暴喝:“滾出去!”
聲如震雷,入耳的兩人都嗡嗡的,宋時安臉一下子白了,連嚴婆端著茶盞的手都直哆嗦:“不是,這……這啥聲音啊,怎能和許仲越的一模一樣啊……”
虛掩的院門被推開了,高大的漢子站在門口,星眸帶淚,望著宋時安出神,轉向嚴婆又是滿臉怒火。
“滾出去!”
嚴婆萬萬沒想到,給寡婦說親,站招來了鬼魂,她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直挺挺的過去。
直到許仲越大步流星的走進來,毫不客氣的拎起她領子,把人往外扯,嚴婆才“嗷”了一聲:“你……你有影子,你是活人啊……?”
許仲越肺管子都給氣炸了,他擔憂夫郎心急如焚,豁出命的往回趕,誰知一到家門口,竟有媒婆給宋時安說親,若他再晚回來一會,他白嫩可愛的夫郎就是別人的了!
他把嚴婆趕到門口,嚴婆屁滾尿流的跑了,他這才疾步朝宋時安跑過去。
他太想夫郎了,隻想把白白嫩嫩、又胖了一些的夫郎好生抱在懷裡,肆意的疼愛一下。
他沒想到,幾步跑到門口,和宋時安隔門相望,宋時安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一抬手就把房門給合上了,哢噠一下,還把門閂下了。
許仲越:“!?”
宋時安胸口劇烈起伏,撕碎了一般,山呼海嘯的歡喜和痛楚交織成蛛網,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真回來了嗎?
還是說,這仍是個白日夢?
許仲越一時摸不著頭腦,又想見他,便繞到了半開的窗戶處,冬日裡為了取暖燒炭,下風處的這一扇窗通常是不會關嚴實的。
他剛把半扇窗戶推開,露出上身和臉,便看見宋時安呆呆站著,手足無措的流著眼淚,漂亮的臉濕漉漉的,看得他心疼極了。
“安安,我對不住你,讓你著急擔憂了。我真該死!”說著,許仲越悔恨得抬手給了自己一下子,宋時安看他的臉瞬間就紅了,忙去抓他的手,說:“胡說什麽,都這個時候了還是沒半點避諱,什麽死啊活的……”
許仲越星眸淚光浮動,深情的看著宋時安:“你原諒我了?”
宋時安還沒出聲,余光看向門口,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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