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折鋒接過東西一看,是一張華麗柔軟的皮毛。
江辭月嘴上說著不理人了,心裡卻還惦記著那個噴嚏,怕他著了涼,就將行李中的那張皮子拿了出來。
春寒料峭,蓋在腿上倒是剛好。
車廂內是暖融了起來,可惜他沒忍住,惹江辭月生氣了,一時半會哄不進來。
段折鋒歎了口氣。
角落裡的小狐狸也不笑話江辭月了,覺出了他的好,有些豔羨地看著那張暖和的皮毛。
段折鋒又瞥了他一眼,短暫地笑了一下:“喜歡?”
容雩不敢過去,也不敢不回答,輕輕點了一下頭,又連忙搖頭,示意自己不敢。
段折鋒的手拂過手中柔順的皮毛,低聲道:“你們狐妖的皮,確實不錯。”
——這張皮子,當然來自段府中的那隻狐妖。
容雩:“……”大、大……大侄子?!
容雩:Q口Q!!!
狐狸腿迅速地哆嗦起來,尾巴毛根根立起,整個毛團瑟瑟發抖。
嚇哭了。
……
馬車在春日的山路上行進了一天。
夜裡,須在山中露宿了。
好在修真門派也不缺一些小手段,江辭月從錦囊中倒出了幾張符紙,掐訣將它們又變成了數個力士。
——先前在城鎮中,不方便使用種種神異手段,免得被外人看到後徒生事端。如今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自然就無所禁忌了。
紙人力士們各司其職,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而後扎起頂小帳篷來,又生了篝火。
食物當然是沒有的,江辭月拿了兩粒辟谷丹出來。
段折鋒歎了口氣:“你總是缺那一分情趣。我看旁邊有條山澗,讓力士去打些水吧。”
紙人力士很快去取了山泉水來。
江辭月不太懂,只看著段折鋒燒了一壺熱茶,靠在一旁杏樹下慢悠悠喝了起來。
滿樹杏花含苞未放,在春風中羞答答地搖曳,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香味。
段折鋒在樹下喝了兩杯茶,黑發如瀑,衣袂翩然,有幾分悠然仙人的味道。
江辭月不覺間多看了一會兒,聽見段折鋒道:“可惜,再晚來一個月,這杏樹就該結果子了。”
幾個時辰過去,江辭月已經徹底忘記了自己還在生氣的事兒,道:“用不了多久,城中就有杏子賣了。”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聊了一會兒,很快便日暮西山。
江辭月起身說:“天黑了,你去休息吧。我就在這裡打坐冥想,同力士一起守夜。”
段折鋒沒有拒絕,洗漱後便進了帳篷。
夜色很快降臨,山中層林如浪,寂靜而神秘。
杏花的香氣逐漸變得濃鬱起來。
帳篷外,可憐巴巴露天睡覺的小狐狸突然動了動耳朵,睜開一雙獸瞳,瞳仁微微收縮。
它嗅了嗅空中的味道,似乎明白了什麽,很快又躺了回去。
只是毛茸茸的大尾巴動了動,蓋住了自己的鼻子。
江辭月正處在冥想之中,神思參悟於天地自然之間,漸漸感到自己被一陣香風包圍。
那香味甜膩而誘人,令他心中燥悶,想著要做點什麽才好。
但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只是迷茫地睜開雙眼。
他發現自己好像又躺在段折鋒那張塌上,厚實的錦被隔絕了外面的空氣,讓人頭暈目眩,只能愣愣地看著段折鋒赤裸的胸膛、熟睡的臉。
突然,段折鋒抓住了他的手,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摸到了對方的眼睫。
指尖被撩動的癢意,令他心跳鼓動,口乾舌燥。
而段折鋒低聲笑問:“喜歡麽?”
……
江辭月豁然睜開雙眼,懊惱地將手背貼近臉頰,臉上的熱氣還在蒸騰。
——怎麽會在冥想當中睡著了,還做了……做了一個荒唐的怪夢。
他低頭看了一眼,接著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揪著自己衣襟,向山澗的方向走去。
他可能需要冷水。
突然,他聽到自己身後有動靜,嚇得豁然回頭。
——只是紙人力士而已。
江辭月松了口氣,吩咐道:“你們繼續在此守夜。”
紙人力士沒有思想,隻懂接受命令,當即停留在原地站住了。
夜幕漆黑,杏樹的枝丫在嘩嘩響動。
江辭月走後,從樹洞裡突然探出了一個腦袋,然後是一具曼妙而赤裸的半透明女體從樹乾中飛了出來。
赫然是一隻樹魅。
這一類山中精怪不會害人,靈智不高,總是跟從本能行事,常常在春天散播自己的花粉。有時,陽氣旺盛的男子路過,吸入了花粉就稀裡糊塗地中了幻術,與樹魅一夜雲雨過後,還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春夢。
由於本性純良、又幾乎沒有妖氣,樹魅偶爾也會作為修道者的侍從。在野外,則雙方相安無事,彼此不會主動出手。
這隻樹魅甫一現身,本來想趁機溜進帳篷裡,卻突然感到一股妖氣鎖定了自己。
帳篷外,小狐狸睜開了眼睛,咧開嘴露出了尖銳的牙齒。
它心道:不知死活的小妖精,劫色劫到你不能惹的人身邊來了……
生怕吵醒了帳篷中的段折鋒,容雩輕巧地跳起,將瑟瑟發抖的樹魅一腳踩進了土裡!
六條尾巴的陰影在地上蔓延的瞬間,小樹魅已經是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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