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月目光落在她臉上,雙眼微眯,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說道:“不必了,我尚有要事在身。”
說罷,不等蔡氏出聲挽留,江辭月轉身就走,跨上馬兒,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走之後,段折鋒自然也看不見,蔡氏臉上的神色突然冷了下來,她面無表情地拉著段折鋒,聲音裡卻繼續飽含感情地說道:“鋒兒,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把爹娘給急壞了!快快回房,我去找大夫來看看你有沒有大礙……”
身旁的丫鬟下仆們紛紛低下了頭,仿佛對這詭異的一幕已經司空見慣。
蔡氏領著段折鋒回到西邊側屋,好生噓寒問暖了一番,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好像才放心下來,讓段折鋒好好休息。而後三步兩回頭地往東邊的主宅走去。
這時已經半夜三更了,段折鋒屋內的燈都被熄滅,好在一個瞎子也並不需要光亮。
當屋裡的下人們都退了出去之後,段折鋒坐在桌前,摸索到上面一盞茶壺,悠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西院只有你一人居住?”
屋裡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假如是別的人,此時恐怕已經嚇了一跳。
不過,段折鋒卻神情從容,又倒了一杯冷茶,遞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仿佛早就在等著這個客人一樣。
這個客人,當然是江辭月。
他在送段折鋒回府之後,假意離開,實則去而複返,偷偷又跟著潛入了段府。段府下人雖多,卻都是凡人,在他刻意規避之下,當然毫無覺察。
江辭月特地在段折鋒屋子裡蹲守了一會兒,發現這個失明少年好像沒什麽異常舉動,這才出聲提醒。
哪料,段折鋒聽了他的聲音,笑道:“江辭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疑。”
江辭月從暗中走出,神色淡然的眼裡凝起了一絲困惑:“我?”
段折鋒道:“剛才蔡氏邀請你時,你不大方答應。如今深更半夜、烏燈黑火,潛入我一個瞎子的屋裡,又問我是否獨自一人居住?”
“……”江辭月聽完,驚覺自己真的像個登徒子,懊惱地抿緊了唇,耳垂微微泛紅,向他解釋道,“你府上有妖物作祟,我懷疑與段夫人有關,所以才去而複返。”
“喔。”段折鋒不置可否。
江辭月又問:“段府是何來歷?你平日裡有否察覺到段夫人的異常?”
段折鋒勾起唇角。
他年幼時啊……父母雙雙在戰場上陣亡,據說是妖魔的報復,段家無人主持,只有二伯段旻一家三口願意前來照顧。
說好等段折鋒弱冠那一年繼承爵位、主持家業,但是真到了這一年,他們卻反悔了。
蔡氏想要置他於死地,讓兒子段玉廷繼承一切,因為不敢留下證據,於是想盡了辦法,甚至讓人推他下水鬼所在的枯井……
再後來呢?
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唇邊的笑意緩緩加深。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門外是一個熟悉的丫鬟,輕聲道:“少爺,夫人適才吩咐我們熬了參湯,給您壓壓驚。您睡了嗎?”
說著,她又敲了敲門:“屋裡怎麽沒人伺候?我推門進來了?”
江辭月聽到動靜蹙了下眉,左右看了眼,卻發現段折鋒屋裡陳設極為簡單,根本沒有地方躲藏。
這時,段折鋒走向內間,將乾淨整齊的被褥翻開,示意江辭月躲進去。
江辭月隻遲疑了一瞬,就翻身悄然躺了進去,整個人裹在其中。
接著,他神情一滯,看見段折鋒也解下外衣、躺了上來……
段折鋒側躺在榻上,只露出後腦杓,仿佛真的睡著了一般,如此借助自己的胸膛掩蓋住了江辭月那邊的隆起。
可是這樣一來,江辭月就完全被困在他被窩裡,整個天地都似被羅被所籠罩,暈乎乎置身於一片深沉的白檀香味中,隻感覺熱意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上來。
床褥外,那個丫鬟趁著冷清夜色推開門,悄然潛入。
她竟沒有腳步聲!
只有一股淡淡的臭味隨著動作漫了過來,她來到了段折鋒床前蹲守,想確認段折鋒真的已經睡著。
——一對猩紅色的豎瞳,在黑暗中靜靜地盯著段折鋒,無聲無息。
江辭月感知到了強烈的妖氣,雙指下意識地作出劍訣。
忽然,段折鋒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隨著他的動作,雪白中衣滑落下來,露出半邊胸膛攔在江辭月眼前。
江辭月想躲,卻無處可逃。
不敢大口呼吸,床褥內的空氣愈加稀薄,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熱癢,白檀香悶得人頭暈目眩,心跳快如擂鼓,將突突跳動的熱血輸送向四肢百骸。
江辭月的額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黑發濕膩地貼在頰邊,素白的臉上浮起了霞紅色,劍眉因為隱忍而蹙起,齒關緊緊咬住了下唇,幾乎要滴得出血來。
床鋪外,猩紅色的豎瞳終於眨了一下,失去了耐心。
“丫鬟”伸出細長的手指,從段折鋒的枕上,撿走了兩根散落的長發,而後又無聲無息地退向了門外。
吱呀——
房門輕輕閉上。
察覺妖氣遠離,床鋪內的江辭月手指一緊,就想掀開被子。
誰料,段折鋒一手攬住了他的肩背,製止了他的動作,以口型道:“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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