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放棄這個念頭?
“怎能如此?”江辭月惱了,“我雖然隻比你年長幾個月,那也是比你大,不能這麽沒大沒小——”
“但我有些地方比你大,不行麽?”段折鋒調戲他。
江辭月呆呆的:“啊?”
角落裡的小狐狸突然興奮地支起了兩個大耳朵,眼睛瞪得溜圓。
段折鋒伸手抓住了江辭月的手腕,將自己的手掌與他的比劃。
掌紋相合,五指親密無間——果然是段折鋒的手掌大了那麽一點點。
是手掌啊……
小狐狸失望地躺了回去。
“這、這怎麽能算數……”江辭月想抽回手,卻又不敢太用力,隻覺得掌心熱得很,流經那裡的血液也熱得很,燒得自己心臟突突直跳。常年練劍的手掌,幾乎沁出手汗,讓他無措地又抽了一下。
段折鋒仍不放手,壞笑著說:“叫哥哥。”
“你這……你荒唐!”江辭月小聲罵他,又加了兩分力道,終於抽回了手,卻也讓坐在凳子上的段折鋒失去了重心。
段折鋒索性後仰倒在他身上,胸膛裡發出沉悶的笑聲。
江辭月耳朵通紅,匆忙將他推回去,又說:“下回還敢促狹,我先罰你十戒尺。”
掙扎之間,江辭月有一縷頭髮混了進來,落在段折鋒肩頭。
段折鋒手指繞著這縷頭髮,感受到身後淺淡的白芷香氣,笑意漸深:“足足十戒尺,真是好可怕。早知道的話……”
江辭月低下頭看他:“早知道的話?”
“先欠你一千戒尺,一萬也行。”段折鋒低聲笑道,“你能陪我荒唐幾次?”
咚咚。
江辭月的心跳聲劇烈得好像是在自己鼓膜上響起,他看著段折鋒含笑的唇角,也許還帶著剛沐浴過的濕氣,在昏暖的油燈下暈出毛茸茸的金邊……
——他從沒有交過朋友,朋友之間該如何親密?
——為什麽胸腔裡會有這麽多悸動著的期待,是不是……可以,稍許地,更親密一點點?自己會被原諒嗎?
段折鋒挑了下眉:“怎麽呆住了?生氣了?”
他伸出手,在江辭月面前晃了一下。
然後,兩耳通紅的江辭月似乎突然回過神,飛也似地後退了幾步,逃難一般:“我,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房門一關,江辭月就消失不見。
“……”
段折鋒捂著嘴唇,若有所思。
——唉,師兄未免年紀也太小,什麽時候能修回他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山本事就好了。
——到時候再想辦法逼他喊一聲“哥哥”,他一定會羞恥到渾身發緊……
……
次日,江辭月認真“面壁思過”。
段折鋒反倒是出了門,指揮起江辭月的紙人力士,只見更熟練,沒有絲毫生疏。
紙人力士們搜刮硝石,製了冰,又用大錘、斬骨刀將冰塊打碎,磨成碎末後澆上鮮榨的杏子汁、牛奶,佐以杏仁、核桃、糯米等小料,就是一碗上好的甜品。
小狐狸看得眼睛溜圓,口水快要滴到前爪上:“斯哈斯哈斯哈……”
段折鋒瞥了一眼,無情拒絕:“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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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江辭月遞上一碗。
江辭月猶豫了一下,拿小杓嘗了一口之後,眨了一下眼睛:“這是什麽甜品?我從未見過。”
“某人的家鄉特產。”段折鋒很平淡地笑笑,“應該是叫做‘冰沙’,夏日消暑之物。等冬日還有所謂‘奶茶’、‘火鍋’之類,也可一試。”
“修行之人不該貪圖口腹之欲。”江辭月還在掙扎。
段折鋒:“在我面前還口是心非?”
被看穿的江辭月迎風而矮,小聲說:“就吃這一碗,不能再貪多了。等回了宗門,就將這類小食定例。”
說罷,他察覺有什麽東西在拽自己的褲腳,低頭一看——
狐狸揚起來的小臉上布滿了渴望之色。
“你這小東西……”江辭月失笑,也取了一個小碟子,給狐狸舀了一杓。
小狐狸感恩戴德,連連作揖!
春日和煦,屋內氣氛靜好。
段折鋒坐在一邊,悠然摩挲著手中竹簡。
在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上,不知何時戴了一條紅線,上面穿著一顆漆黑透亮的珠子,似乎因為光線的變幻,偶爾會反射出一道弧光。
他像是閱讀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嘴角微微勾起。
江辭月看到這一幕,便覺得心中平靜,今日過得再好也沒有了。他問:“看到什麽有趣的故事了?”
段折鋒道:“看到了一些有趣之人,都來自一個地方。”
“冰沙來自他們的家鄉?”
“嗯。”段折鋒道,“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與他們好好敘舊。”
……
在李想伏誅之後,桃源繪卷之中,再沒有孳生事端。
不過,原住村民和靈犀新人之間畢竟還是留下了罅隙,一路上雙方都沒有多交流。
江辭月將自己禁足後,村民們也不敢上前打擾,更像是突然有了什麽主意,這些天來頗多祭祀之舉。
倒是新人們仍然籠罩在一股興奮異常的氣氛裡,一直持續到繪卷抵達靈犀山為止。
是日,江辭月重開桃源繪卷,讓住在其中的新人們一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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