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告訴他,他應該注意那種香氣的來源。但他認為瓦倫說的話更值得被投以關注,於是也就找到了保持冷靜落面貌地將對方放下時的話題:“家族?逼迫結婚?都這年頭了,宗法制那一套居然還在延續?”
有一說一,他其實想罵一句‘垃圾宗法制’的,但那一是有點引戰,二是……罵人不好,他從來不罵髒話,連心裡都很少去想。
“宗法制?有家族與血統的延續,就會有它的存在基礎……”
瓦倫面色平淡,輕聲道:“其實我認識他,他主名叫岑硯,二十多歲的醫療界超新星,經常上新聞。只是沒想到他也是個超能者,而且能力殺傷力這麽強,這會兒應該是被逼到崩潰,在極端情緒波動下什麽都控制不住了。”
醫療界超新星,經常上新聞,水平高到能去銀核環世界參加學術會議,但因為是個Omega,所以在這個類似海關的地方被家族的人逼迫回去結婚……
雷廷眉頭一皺,真摯發言:“什麽玩意兒。”
兩人都知道他說的不是岑硯,而且那話裡對這種毀人前途也要逼婚的行為的嫌棄堪稱突破天際。
實話說,這種直白的負面情感表達對雷廷而言十分少見。
瓦倫聽的笑了起來,又看著那臉色蒼白的秀美青年歎了口氣,道:“這麽一來,他肯定走不掉了。”
雷廷也歎了口氣。對此他也幫不上什麽忙,畢竟岑硯是真的差點殺了人,又對多人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身體損傷。
他只能在醫務人員轉頭來問他時隔空消融了那些鈣,讓它們流回岑硯骨骼裡去,並加快了他的骨折恢復速度。
在這一切變動發生期間,岑硯已經不再流淚,只是呆呆的、目光空洞的坐在原地任人擺弄,就好像他的身體毫無痛覺可言,現在也已經死在這關卡前了似的。
不久之後,安保人員中有人來問雷廷兩人的個人信息。兩人配合的直接對其開放了自己的表層身份信息閱覽權限,還有基因注冊碼,這相當於星際社會的身份證。
半小時後,該帶走的帶走該修整的修整,這片中心大廳恢復了正常,雷廷兩人也出了門。
第三行星本次自轉周期幾乎結束。天色近晚了。
出門時,雷廷的光腦外機亮光一閃,一份署名是最高法院的賠償金入帳,數額為三十萬星幣。還有一份署名是阿普頓·昂耶的金錢贈與同時轉來,兩者共計一百萬星幣。
很好,感受到了金錢的力量。
雷廷知道對方在用錢砸自己,這讓他有些驚訝與不適應——前頭三十萬還好,那是他該得的。後頭七十萬怎麽回事?
就算後勤部長提前說過了會有這麽一筆錢轉來,他也沒想過會有這麽多!
“怎麽了?”瓦倫突然問道。
雷廷想了想,感覺不是什麽不能告訴對方的事,於是還真就張口說了。
“原來如此……你覺得不該這麽多,對方是在用錢侮辱你的人格?”瓦倫笑了起來。
“……不,沒有。”雷廷嘴角一抽,“後半句錯了。”
“其實前半句也錯了。”瓦倫輕聲道,“估算自己應得的價值之前,你得先認清你自己有多‘貴重’。我敢說這會兒整個聯邦的高層都在注視你,單只是這份注視都價值千萬,而它之所以投來你身上,是因為你的價值完全不止這個數目。”
成熟的主管先生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你是個無價之寶,他們只是在進行前期投資而已。以往每個有價值的人出現,他們都是這麽做的。”他說。“對一個有能耐有腦子又有品德的人,那些聰明人可不會像小說裡講的那樣擋他的路。
“施恩才是最好的方法,他們知道怎樣讓人惦記他們的好。因為他們明白,等這個人發達了,他們付出的一切,都會十倍百倍千倍的回來,或者成為殺死那個人的刀劍。”
這話說的太不留情面。雷廷抿了抿唇,放眼看向眼前寬闊長街。
下層一片步行街,上層一道懸浮載具街,金紅的夕陽從街道盡頭墜落,緩緩沒入地平線盡頭。
無論是人還是星辰都有自己運行的路徑,而那些人提前在他必經的道路上放好了鮮花與陷阱。
“其實這麽想想還挺不錯,至少我的年薪也只有四十萬,你一次就搞到了我兩年半能掙的錢。”瓦倫聳了聳肩,“對我們這種普通人來說掙錢挺難的,就算在公司裡也一樣。沒有後台,你的大部分收獲都會有人看不順眼,然後你努力得來的收獲就可能不再屬於你了。
“這就是我喜歡打遊戲的原因,遊戲裡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報,而那就是最大的不現實。”
雷廷有些愣怔。他想起了背後那座大廳裡剛剛發生的事,即使現在那裡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但他依然記得那個名叫岑硯的青年醫生,或者青年科學家……空洞而悲哀的眼神。
性與權力有關,但把性與權力掛鉤的人最後都吊上去或者埋下去了。人類發展到現在,怎麽還是有那麽多人不懂這個道理呢?
“別想那麽多了,”瓦倫和善問道:“先去吃點東西嗎?”
“……不,不用。”雷廷搖了搖頭,“我得先去報到。”
“也是,你還有你的正事要做。”瓦倫理解的點頭,感歎道:“你看上去……還是這麽遵守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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