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雷廷說著,從他的位置上站起身來:“這只是我在接收俘虜。”
“您的力量值得一切讚美。”一片陡然到來的安靜中,永戴爾的奉承如此謙卑。
“您過譽了。”
即便時至今日,雷廷也還是習慣性的謙虛了一下。
然後,他也沒有做些什麽對話開始提示動作之類的行為,而是對會議廳內眾人道:“通訊網絡清洗,星網信息管控,還有一些商業上的事,我這個外行就不管那麽多了。”
他說的如此輕巧,就好像他當年沒在學校裡寫過通訊技術、星網架構與商業和軍事之間聯系之類論文似的。
順便說,最後那篇論文雖然依然是他一貫的嚴謹禮貌風格,但內容其實是好好噴了一頓聯邦官方讓大量商業機構與軍校共存這種腦子有病的操作。
“各軍團、軍校的內部修正我也不該插手那麽多。”雷廷向幾位軍方議員點了點頭,這話幾乎就是明說‘但如果修正結果不達標,我就得適當插一下手了’:“還有,還是通訊部門……”
他看著目鏡裡那混沌的黑暗。
“……希望你們早日給出我需要的答案。”
他說。
“散會,我們下次再見。”
他消失在一片金光之中。
即便他離開了,會議廳裡也還是保持著一種沉重的寂靜,那其實是慣性——從站起身的那一刻起,一種來自‘雙S’級超能者的恐怖壓力就將幾乎所有議員都壓低了頭。
這是一種擺在明面上的態度:這些如今聯邦的運行樞紐掌控者們,雷廷不需要他們具有自我意願,更不需要他們注視他、理解他、揣測他。
他只需要他們遵從命令,然後,去執行。
“……我感覺自己簡直就像個扳手。”有個議員悄悄抬頭,小聲嘟囔:“需要拿來擰螺絲的時候就用一把,不需要的時候就丟進工具箱……”
‘工具箱’裡的眾人喉頭一梗,面面相覷。
……
伊文海勒的身份很快就被重新注冊完畢了。
他曾經的信息檔案與公民代碼被重啟,‘天河’也鏈接了他目前使用的光腦外機,因假死而無比乾淨的身份重新與他合二為一,附帶‘星流’曾經作為一個守護者與犧牲者的偉大名聲,還有他該得的一切利益。
錢、物、重回聯邦軍官編制……
當‘星流’的ID重新出現在各部門信息庫裡時,無數人為之而驚呼出聲。
當然,與此同時,也有人捏碎了杯子、錘裂了桌面。
公正的對待,應有的補償……這一切,就像一個突如其來的幻夢。
但伊文海勒並不在意它們。在‘聯邦’這個政體內取得的一切他都早已不在乎了,他隻想知道,他究竟還能不能回到他善良可靠的戰友身邊,而他的突陷敵營,又會給反抗軍造成怎樣的負面影響。
“……‘天河’。”在行星大氣層下,被放緩了飛行速度的伊文海勒輕聲道:“你在聽,對嗎?”
“是的,尊敬的用戶‘星流’。”‘天河’無情緒的機械聲給出了它的回應。
“告訴我,我要去哪兒?”伊文海勒問。
“您的飛行軌跡由管理員‘陽星’控制,變量太大,我無法判斷。”‘天河’回答。
“這麽多年了,你這家夥還是這樣……”伊文海勒長長歎息:“給個可能性?”
‘天河’沉默了片刻,想來在這樣的情勢之下,它能開放給一個非管理員用戶的算力也不怎麽多。
但即便如此,它也還是很快就提交了一個結論:“按照推算,您的目標地點有81%的可能性為:[水滴花園22層2202號]。”
與此同時,伊文海勒的光腦目鏡上忽然跳出了一條提示:
【您的好友[珠穆朗瑪無限通信]向您分享了:[水滴花園22層2202號次級權限]。】
第175章
伊文海勒:“……”
伊文海勒:“。”
——天道好輪回是吧?!
‘水滴花園2202’可是‘埃南·瓦倫’的資產,五年前雷廷第一次來到這地方的時候,還是他本人分享出去的權限……
“這家夥,到底還是接收了我的遺產?”落進陽台時,伊文海勒哼笑一聲。
“不。”‘天河’的機械聲否認了這個說法,“管理員‘陽星’並未接收您的遺產,無論是哪一個身份。”
“那這……”
“這間房子還在‘埃南·瓦倫’名下。”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響起,“理論上,他與我之間沒有任何可以支撐法定繼承權的關系。”
伊文海勒轉頭。這時候他又能轉頭了。
他看到了穿著一身整潔常服的雷廷,那高大結實的年輕男人就在天地間彌漫的金色華彩中注視著他……
是的。雖然雷廷依然戴著他的眼罩,但伊文海勒知道,他在注視自己。
那無形的目光,就像畫家注視他的畫,像收藏家注視他的珍寶,像陽光注視一縷清風,也像大地注視它無垠的天空。
……不,不對。
伊文海勒本能的偏頭,避開了那目光。
他能從那裡頭感覺到珍惜、寬容與愛慕沒錯,但是,在此之外,在這本質是人看他的愛人的目光之外,還縈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焦躁、一絲不帶厭煩的恨。
因那喜愛與過往而生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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