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和Andrew的國家是投了高地讚成票的一員。他們沒有資金和能力去建什麽地下城,卻有大量武力去維持治安和治理發瘋的人群。在一次浩大的遊行之後,兩人被全副武裝的衛兵抓走,關押進了臨時建立起來的看守所裡。
一天沒吃沒喝後,Kevin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場審訊。
他之前就聽其他遊行的“老油條”將其過對他們的審訊——隻用老實交代一下,然後被關個十天八天,再寫個懺悔書就能出來了。如果家裡有錢,賄賂一下看守人員,第二天就能被放出來。
第一天的審訊跟他想象得一樣常規,隻問了問他是否參與遊行,讓他在筆錄上簽上確認的名字。
Kevin沒有抵抗,他們都是被抓住現行的人,矢口否認只會讓自己被關更久。
然而第二天,又來了另一名審訊工作人員。她是位中年女人,迷彩服裡穿著黑色高領毛衫,毛衫領口一直嚴密的拉到下頜處,梳著一絲不苟的盤發,長著一張冰雪般高傲、不近人情的臉,戴著粗黑框眼鏡。
進門之前,他聽到門口的看守人員畢恭畢敬地向她問好。
他猜她可能地位比昨天那位審訊人員高。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沒有延續昨天的訊問思路,問出的第一句是:“你以前在樂團工作?”
Kevin點點頭。
“聽說《故園之歌》嗎?”透過眼鏡反射的冷光,她向Kevin投來犀利的目光,指尖的筆輕輕點著面前的筆錄。
Kevin不卑不亢道:“自然聽過,誰都會唱。”
“看來你還沒有太明白我的問題。”女人推了一下眼鏡,“我直接問好了——”
“你為什麽要寫這首歌?”
Kevin愣住。
“我沒——”他正要斷然否認,半途驟然收了聲。
他很清楚這首歌出自誰手,也只有那個人的才華才能讓這首歌大放異彩,成為遊行示威者之歌。
女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停頓。
“不是你寫的嗎?”
“看來你知道內情。”女人哢噠一聲打開了鋼筆的筆蓋,筆尖輕輕落在紙面上,暈出了一個小黑點。
她聲音裡毫無波瀾道,“請告訴我這首歌的創作者是誰。”
“我也不知道。”Kevin搖搖頭,“我只是會唱這首歌。”
他察覺到了衛兵對於這首歌的重視。這首歌傳播之廣,影響巨大,若是被知道是誰創作的,恐怕下場就沒有關十天八天那麽簡單了。所以他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護住Andrew。
“你真的只是會唱嗎?”女人盯著他道,冰冷的疑問句從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來。
Kevin蹙眉:“您這是什麽意思?”
女人忽然輕輕笑了一下,但笑容裡並無暖意,透著一股刻薄的嘲諷。她彎下腰,從腳邊提起了個黑色的箱子放在桌上。
Kevin驟然屏住呼吸,就好像誰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般。
那是他的手提箱。
女人的手指輕輕敲著皮箱面上的一個金屬銘牌,輕快道:“這上面是你的名字吧。”
Kevin的大腦開始空白起來。
這種皮箱是樂團統一定製的,為了區分,在箱面上鑲嵌了刻有他們名字的銅製銘牌。災害爆發後,他們一行人在東遷西徙中弄壞了Andrew的皮箱,於是Andrew把一疊重要的創作底稿暫時存放在了Kevin的箱子裡。
“請告訴我密碼。”女人淡漠道。
皮箱上拴著一隻小小的密碼鎖,他的箱子暫時還沒有被他們暴力打開。
但這一行為背後的原因不是為了保護隱私,而是為了讓他親自說出密碼以當場記錄他的罪行。
Kevin僵硬著,木頭人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請告訴我密碼。”女人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她非常有耐心,用盯著即將唾手可得的獵物般的眼神看著Kevin,仿佛Kevin已經是她的掌中之物。
但她的聲音在Kevin耳朵中漸漸變得渺遠。Kevin幾乎要陷進了自己的世界。
他們是怎麽找到這隻箱子的,又是怎麽知道這箱子裡放的東西?
他們為什麽會一上來就咬定是他創作的《故園之歌》?
一個答案漸漸浮現了出來,但Kevin不願意去相信。
女人重複了第三遍剛才的話。就在Kevin靈魂出竅的時候,門一下子被人從外面撞開,衝進來幾名持槍的武裝士兵,漆黑的槍管對著他。
女人轉頭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她用一種並不抱歉的語氣道:“不好意思,他們總是喜歡把情況弄得複雜,希望你能理解。不過,我們只是想今早解決事情罷了,拖著對誰都沒有好處。”
片刻後,Kevin幾乎是恍惚著,喃喃地說出了皮箱的密碼……
“他為什麽要這樣對你呢?”池小閑替他感到難過起來。
口袋裡的毛球伸出一根纖細的觸絲,鑽出來輕輕碰了碰Kevin的臉。Kevin伸手想捏住它,卻又被它敏捷地躲過了,擦著Kevin的指尖鑽回了池小閑的口袋。
Kevin沉默了會兒,才道:“沒有那麽多為什麽,這種事情再常見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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