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感到手上有點癢癢的感覺,忍不住撓了撓,卻撚到一根若有若無的細絲,那絲線輕輕拂過他的手背,然後順著手腕滑了下去——
Kevin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用力狂甩手,直甩到手臂差點脫臼,手上才沒有了那古怪的觸感。
他不敢再碰這隻“蠶繭”了,但腦海裡卻浮現出一個更離奇的念頭——或許方樾還活著。
自從碰到喪屍之後,他愈加覺得這世界真是日了狗了,多麽詭異的事情都能發生。只有對一切稀奇古怪的東西保持開放的心態,才能保持心理健康。
……
那頭的方樾正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聲音隱隱綽綽,像是隔著好幾座山一般地傳過來。似曾相識,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
他恍惚著,想睜開眼看看,眼皮卻沉重得不行,身體更就像是被埋在了泥土之下,分毫都動彈不得,掙扎不起。而頭頂上的泥土還在不斷落下,漸漸淹沒了他的脖子,下巴,嘴唇,鼻子……
他像是一棵被人一點點填埋起來的樹……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窒息缺氧之下,心口的最後一點熱也在漸漸消失,呼喚他名字的聲音也愈來愈遠,仿佛是找不到他一般決心要離開了。
過了會兒,那聲音果然消失了。
接著,他感覺小腿肚癢癢的,就像有個頑皮的人用草尖輕輕撓他的皮膚似的。
有什麽東西正在順著他的小腿螺旋式的攀爬,像是纖細的藤蔓,輕巧,卻緊緊地攀附著他的皮膚,一點點地爬到了他的脖頸上,甚至在他的下巴尖上蹭了蹭。
接著,周遭仿佛憑空出現了一股力,那力氣柔軟卻堅韌,尋找著土壤與石塊間縫隙,用力地鑽進去,不斷地向上破除障礙。
終於……掩蓋他的厚厚的泥土殼層被頂開,稀薄的空氣透了進來,他似乎又可以重新呼吸了。
“方樾!”
那聲音忽然又出現了,清晰得仿佛就在他耳邊。
所有的幻覺一瞬間就消失了,他的身體也輕盈了許多。
方樾睜開眼,引入眼簾的便是Kevin那張欣喜若狂的臉。
“靠,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你他媽的真是個奇跡啊!”
Kevin搖晃著他的肩膀,方樾想坐起來,卻發現力氣宛如被抽空了一般,他感覺自己從未有過如此虛弱。
“別起來了,躺著歇會兒吧。”Kevin從濕漉漉的背包裡取出一瓶水和一塊壓縮餅乾,“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還好這餅乾包裝得好,我看了下,還乾脆著呢!”
方樾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稍稍閉嘴一會兒。他現在頭還暈著,話聽密了,有點生理性想吐。
Kevin將他扶起來,倚靠著河堤下的水泥柱坐著。
盡管身上寒冷而乏力,他也僅緩了幾秒,便立即扶著柱子站了起來,一邊四下裡張望尋找,一邊忙不迭地問:“他呢?”
Kevin愣了一下。
就在這遲疑的一秒鍾,方樾立即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他扭過頭,目光釘住Kevin,重新又問了一遍:“他人呢?”
Kevin不由得挪開了目光,視線投向了河面。那水流愈發的湍急起來,像是決心要把發生在這裡的事情衝刷乾淨。
他緊縮著眉,喃喃道:“他還沒上來……”
“你在說什麽?”方樾覺得Kevin在說一種他聽不懂的語言。
方樾蹙起眉,重重強調道:“他最先上來的。”
Kevin無奈地搖頭:“他覺得你被困在水下了,就下去找你了,我勸他都不聽,固執得要命。下去後他到現在都還沒上來,我一直在這岸邊等著。”
方樾大腦裡閃過一片空白。
他隻覺得一陣刺骨的冷,裹在身上的濕衣服像是一具寒冰製成的堅硬鎧甲,將他凍得四肢發麻,知覺減退。
“你知道我在岸上等了你們多久嗎?正常人怎麽可能憋氣那麽久,都能創個世界紀錄了,我還以為你倆都要栽在這破河裡了。你浮上來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是具屍體……”
方樾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大幅地起伏著,嘴唇鐵灰一般的顏色。
他緩了會兒,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正要行走,忽地頭腦一暈,險些栽倒。
Kevin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重新把他摁下坐下,勸道:“你先吃點東西恢復一下體力吧。著急也沒用,反正你都已經在岸上暈了好久了,我等了半天你才醒過來。”
方樾身形一滯,反抓住Kevin的肩膀,急急問:“你說我暈了多久?!”
他的手指過於用力,指尖泛起了白色,Kevin被抓得一邊齜牙咧嘴一邊搖頭:“我沒有手表看時間,但怎麽估摸著也超過半小時了。”
“我是怎麽上來的?”方樾問。
“你自己也不知道嗎?”Kevin疑惑道。
方樾的眉蹙得更深。
Kevin隻好把之前有些魔幻的經歷的告訴了他。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我可一句話都沒有騙你,相不相信由你了。”
“……白色‘蠶繭’?”方樾沉思了一會兒,喃喃道。
他忽地抬起頭,“你說的那東西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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