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知道了,那個女孩名叫溫晴,是他的堂姐。
*
林慶悟和莫奈到溫家的時候,穆沐已經被安置到臥室裡了。
“當時是什麽情況?”林慶悟看著穆沐煞白的臉,趕忙問殷唯清。
“他突然感到不適,七竅流血,”殷唯清的聲音很穩,但是冷極了,“汙血。”
莫奈已經在看那一方手帕了:“你覺得這是什麽?”
林慶悟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那個在穆沐面前會耍無賴.會撒狗糧的殷唯清消失了。冷冰冰的殷唯清從來不是在客戶面前的人設,溫柔和善才是他後來學會的偽裝。
“是蠱毒,當著我的面……下的蠱。”
莫奈皺起眉,他走到穆沐身邊認真地把握了一會兒脈象,又翻起少年的眼皮……
“別動他!”
“老殷你冷靜一點?”
殷唯清走過去,讓莫奈看了一眼穆沐的唇舌。他說:“我來就可以。”
林慶悟:“……”
“莫先生,您看怎麽樣?”溫啟睿和溫雪站在一旁,此刻也顧不上什麽了,聲音裡是難掩的焦慮不安。
莫奈看了一眼殷唯清,殷唯清對他點點頭:“子母蠱。”
溫啟睿還想問子母蠱是什麽,就聽到走廊外有人聲,是溫夫人和什麽人在說話。
“幾位抱歉,可能是我大兒子回來了。”溫啟睿隻得停下發問,示意溫雪去看看。
溫雪出門不到一分鍾就折返回來:“爸,是大哥回來了。”
溫翎也進了門,他的大衣還沒脫,整個人沾著室外的涼意。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媽媽說小沐出事了……”
“幾位先生正在看診。”溫啟睿依舊保持冷靜地說話,但是溫翎看出他的情緒已經緊繃到了崩潰的邊緣。
溫翎想上前去看看穆沐,猶豫了一下,又退了一步回來脫去帶著涼意的外套。
溫雪接過他的大衣:“媽媽給你打電話了?”
溫翎沒有回應他,走到床前看著么弟,不禁眯起了眼睛。穆沐的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沒有了血色,整個人像是一張躺著的慘白紙片。
“幾位先生,”溫啟睿無心理會溫翎,發問道,“剛剛說的子母蠱是什麽?”
“一種毒蟲,”殷唯清簡單解釋道,“子體受控與母體,母體不死,子體很難拔除。”
溫雪聽他子啊母啊一陣頭疼,著急道:“他這是中毒了嗎?你就說怎麽樣才可以給他解毒吧,送醫院有用嗎?”
殷唯清搖搖頭:“沒用,我們要找到給他下蠱的那個人。”
莫奈依舊邏輯在線:“他為了……那啥不避開天師道就算了,現在還搞出事情讓我們去找他?”
“他這是失心瘋嗎?降師我們逮一個,上交國家一個。”林慶悟故作輕松地說。
“問題在於,他和我們的信息不對等,”殷唯清這個時候也沒掉鏈子,“也許是溫晴給了什麽錯誤的信息,也許是他對自己太過有信心。禦鬼術在有些人眼中就是馭鬼術,他或許以為自己是要黑吃黑,哪裡會想到還有天師道的人。”
莫奈是眾閣傳人,也不是什麽天師道中人,自然立刻想明白了殷唯清的意思。這個降師在事主的身上發現了被陰氣奪走的魂魄碎片,大概直接想到了有人飼鬼。這種在天師道手裡極少出現的旁門左道手段,讓他起了黑吃黑的貪念。
或許溫晴還告訴他,她認識的人裡就沒有天師道中人。
“子蠱會讓小沐陷入昏迷,他要怎麽黑吃黑?”林慶悟問道。
此話一出,殷唯清和莫奈對視了一眼。
“他會自己找上門來。”
溫家人在一旁沉默地聽他們討論,溫雪還有點雲山霧罩,溫啟睿卻神色複雜。
只有溫翎接上了一句話:“溫晴回來了,還帶上了一個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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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種。”
不久後,溫晴在肥皂劇裡學會了這個詞。
她告訴穆沐,你就是野種。
穆沐已經慢慢搞清楚了爸爸.媽媽和溫夫人之間的關系,婚姻是需要忠貞的,是有先來後到的。他的媽媽確實做錯事了。
穆沐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懷疑中。因為他的誕生害死了媽媽,可他本來就是個不該來到世界上的人啊。
從沒有人期待他的降生,他不是因為愛與期待誕生的。
他誕生於陰時陰日,他誕生於死去的母體,他誕生於畸形的關系,他誕生於不被期待.不被祝福的命運。
穆沐的第一縷光來自容淨,那個男孩當時比他還矮一個頭,卻能抬著臉認認真真地說:“她說的話是不好的,你別理她。”
容淨那時或許也什麽都不懂,但他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欺負。
慢慢的,溫翎和溫雪接納了這個鄉下來的小弟弟,但也僅限於不再把他當做空氣而已。穆沐想,自己最好安守本分,理他們遠遠的,省得他們見了自己感到厭煩。
但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溫雪在中學快畢業的時候突然變得桀驁不遜起來,溫翎也常常整日寡言少語……
“小沐,我雖然姓溫,但我不是溫家的孩子。”
他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是你的哥哥,但你們沒有血緣關系。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不知該怎樣和你說。”
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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