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沐放開攥著殷唯清衣角的手,強忍著沒有心虛轉開視線。
嚴小宇繼續說:“這世間再沒有束縛我的契約了,我可以幫你們一起封印鏡子,可以立誓不再與殷家人相見……我受夠了這一切,我隻想做一個正常的大學生!”
天權盯著他,什麽都沒有許諾:“走吧,別耍什麽花樣,先封印鏡子再說。”
往回走的路上,穆沐隻覺得心臟還在亂跳。明明是失而復得的狂喜,卻教他患得患失。他好幾次想伸手攥著殷唯清的衣服,生怕他消失不見,又覺得十分著相而忍住了。
一行人走得小心戒備,畢竟這片山林與那鏡子都十分詭譎。但殷唯清還是注意到了穆沐的小心思,兩人乍然重逢,到現在還未說一兩句體己話。
殷唯清最終還是伸手牽住了穆沐。穆沐有些驚訝抬頭看他。
殷唯清另一隻手還緊握著開陽,只是側過臉對他微微笑了。
穆沐莫名還緊繃著的心弦終於松了下來,他終於還是抓緊了,他是真的,失而復得!他忍不住緊緊握著那雙溫熱乾燥的手,心中的喜意又讓他忍不住晃了晃。
殷唯清輕笑了一聲,林慶悟忍不住的咳嗽了兩聲。穆沐這才紅了耳朵,老老實實小心走路。
四人戒備地帶著嚴小宇來到那山洞前,周克玉已經被重新嚴嚴實實地綁好了,紀松華也被裝進了裹屍袋。周克玉看著回來的嚴小宇,忍不住瞠大了眼睛。嚴小宇嘻嘻一笑:“大師兄,好久不見。”
周克玉依然被堵著嘴,但從他吃驚的表情來看,顯然是知道嚴小宇的死訊的。他看了看紀松華的屍體,又看了看嚴小宇。猛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驚恐地回頭看向山洞。
“老大,他說他知道封印鏡子的方法。”天權對石奇道。
玉衡拉著天權:“你們怎麽逮著他的,你看到路上的發光蘑菇了嗎?哦,我忘了你沒有成功開天眼,我和你說,那些孢子都會發光……”
穆沐算是明白那句自作孽的白內障是怎麽回事了。
“你為什麽會知道封印鏡子的方法,”石奇看著嚴小宇,“先立下言咒。”
嚴小宇明白過來,整個人似乎這才真的松了口氣:“言咒……你們是國安的人?這倒好,鏡子交給你們,就沒人找我麻煩了。”石奇布下結界,讓嚴小宇立下言咒,這才讓他開口。
嚴小宇的故事很簡單,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小孩,直到父母意外去世後,他被舅舅接到身邊撫養。
他的舅舅是個怪人,有兩個奇怪的徒弟。他無數次吵著鬧著要回到爺爺奶奶身邊,舅舅卻說,他身上流著殷家的血,不能走。正是因為身上這一半殷家的血脈,舅舅酒後對他毫不遮掩那些惡毒的抱怨。什麽殷家的產業、什麽殷家的祖宅,冒牌貨葬進了祖墳,他們卻在外流浪。
嚴小宇漸漸拚湊起了殷家的故事。
映水殷家人得到了一面奇怪的鏡子,可以用來吞噬惡靈。可是有一天,那鏡子裡竟然出來了一個和家主一模一樣的人。那人不僅與家主一模一樣,有著相同的記憶,甚至心性也一樣果斷。他要殺了本尊,奪取人間的身份。正是因為二人本為一體,一時間鬥得兩敗俱傷,家主一時情急出逃在外。
那冒牌貨編出了一個雙生子奪權的故事來,為了避免鏡子再次為害,傳揚出了雙生子的詛咒。他將鏡子交與爻系,並且製作了能破鏡的鏡符。
沒想到爻系奉鏡後,卻也逐漸發現了鏡子噬靈。家主一脈生怕爻系發現雙生子的秘密,竟暗中追殺。流落在外的殷家人戰亂時恰聞此事,也追著爻系奪鏡。這鏡子,最終再次落到了嚴小宇外公的手中,落到了映水殷家原家主一脈手中。
“外公因為研習了降術,壽數不長,”嚴小宇漠然道,“但是他一心想奪回映水本家,按照他的話,這叫‘撥亂反正’……不知什麽時候起,他想使用鏡子那個可怕的用處。反正他死了,複製出來的人倒還有些時日苟延殘喘。哪怕不能續命,只要這一脈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放棄回去殷家這件事。”
“可是萬萬沒想到,映水竟是自己走到了盡頭,還從秀溪過繼了孩子過來。外公和舅舅更是氣急……但是經過G省那一役,外公身死,舅舅重傷。”
“舅舅在Y省蟄伏了下來,還收了徒弟。因為傷重,不得不也用鏡子複製自己……可他終究撐不了太久,便將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嚴小宇說到此處,冷笑一聲:“不論他倆多看不上我媽媽,但我身上確實有一半殷家的血脈。”
“但是媽媽堅決不同意我繼續他們發瘋的執念,”嚴小宇說著說著咬緊了牙關,“我的好舅舅,便製造了一場‘意外’。”
“舅舅怕是不知道,他喝醉後把這些不該說的話也說了……他讓我帶傀儡去上學,他放我在外,正是想讓我胡作非為吸引視線。在我離開之前,他又不放心,用鏡子留下我這個‘備用工具人’,”說到此處,嚴小宇看了殷唯清一眼,“不止我,另一個‘我’也不過是他們復仇計劃的工具人罷了。”
殷唯清若有所思,甚至穆沐都想到了一些。那個在外的嚴小宇,他那些奇怪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什麽?他真的只是在胡亂找人練手嗎?
“我隻想擺脫這所謂的‘使命’活下去了,但是舅舅逼我立下誓言,一旦我有所違背,就會被言靈反噬,”嚴小宇道,“現在映水殷家已經滅門,我也將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恩怨上陳國家了,我完成了我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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