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趾,顯性基因,”穆沐脊背一涼,“你是說……”
“映水殷家在沒有過繼秀溪的孩子之前,也出過六趾。”
穆沐隻覺得這一切像是周圍一道道看不見卻細細密密的網,那些他不知道的故事、那些顯而易見的關聯、那些許多人知曉卻不說破的線索,都令他喘不過氣。
沉默了許久的林慶悟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映水過繼秀溪的孩子,為何是算入映水一支呢?還有騙來的婚約又為何會有姻緣線呢?
設局忤逆命運是可以成功的嗎?”
石奇歎了一口氣:“我也想不明白……我們繼承學習的術法,是一套融入了這個世界既有規律的東西。而過繼、婚約、甚至鬼契,這些仿佛只要履行就能被接納入世界的規則。
可是除此之外,這個世界叉充斥著無法解釋的混亂、暴力。操縱他人命運的言靈、穿梭於鏡面的通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汙染源。
目前我的理解裡,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而這未知裡遍布了我們可以利用的規則,和我們不能理解的混亂。”
“這或許不是末法時代,”林慶悟喃喃道,“也許只是我們看見了更大的天地……”
“另一個殷家的人要拿鏡子來做什麽呢?”穆沐還在想,“你之前說的噬靈,是說爻系真的會……”
石奇搖頭道:“我也不知殷家的秘密,這些所有的案卷都是不同的人匯總上來。這裡面有殷唯清的報告、有殷唯澈的報告,也有林慶悟和耿星河的。我們一直順著這些卷宗整理,並旦也做了一些調查。直到孔雀報上來這次的緊急案卷,我們覺得啦靈鏡再一次出現了。”
“這些年被拘的魂……難道正式使用一次噬靈鏡需要這麽多魂魄嗎?”
外婆的故事裡,爻系一脈被殷家追殺,逃避至山村。可是殷家的故事裡,文系一脈是帶著“邪物”叛逃的族人。
當年爻系是否用噬靈鏡做過什麽?穆沐不敢去想。他隻覺得命運弄人,讓他一次又一次感到無力與彷徨。
這些負面的情結像墨色的石塊,拉扯著他的心下墜。
就在這時,一道鈴聲在結界內回蕩,穆沐看到來點顯示的時候驚呆了。
“阿姆?是阿姆嗎!”穆沐手忙腳亂地接通電話。雖然外婆有一部按鍵手機,裡面存著他的手機號,但外婆從沒有用這個給他打過電話。
“爻來,是我”電話那頭是外婆的聲音,“鏡子破了。”
鏡子破了!
“鏡子破了?”穆沐傻傻地重複了一遍。
“鏡子,什麽鏡子破了?”林慶悟湊了過來。
石奇也緊盯著他。
穆沐打開了免提,他的聲音有些發抖:“阿姆,你是說……是那面鏡子破了嗎?”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你果然知道了。”
“我,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穆沐急忙道,“鏡子破了,那殷唯清是不是……”
“他出來了,在西南。”老太太的聲音篤定。
“阿……”穆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怎麽回事,那個鏡子究竟是什麽?你怎麽知道鏡子破了?”
外婆一聲吸息:“噬靈、窺夢,你不是應該很熟悉嗎?”
穆沐一陣頭暈目眩,是了,這些答案一直都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
殷唯清說過,殷家爻系的通靈與靈魂碎片有關。直至穆沐自己,魘鬼吞噬的那些靈魂碎片反哺給他夢境,是不是都與爻系一脈曾經做過的事情一模一樣呢?
殷家的魂魄方術也一直都不是什麽正道用法,當年那六趾道人從張家叛逃後成為降師,但煉鬼、傀儡、附靈、降……些絕不會是在正一道場學的。
“我……”穆沐想說點什麽,但他不知該說什麽。
“但這些與你我有什麽關系呢,我們從未做下任何惡事,”外婆說,“那鏡子的其他用法我並不知曉,我只知道它是個帶來厄運的老物件,在我父母去世前就遺失了。但聽你之前所說,也許它正是需要吞噬更多的魂魄才有其他用法。”
“爻奚夫人,你確定鏡子破了嗎?”石奇問道,“我們可是要帶著穆沐去找殷唯清。”
林慶悟忍不住側目看了他一眼。
外婆並不奇怪電話那邊還有其他人,只是道:“獍,又名破鏡,食父。當年那銅鏡被削去了一塊,做了一枚獍紋鏡符。沒人知道它有什麽用處,我前一陣把它給了殷唯清。
就在剛才,我感應到了,那一枚鏡符被使用了。暗穢的桎梏消失了。”
石奇與林慶悟對視了一眼。
“好的,我去找他,我會去找他的,”穆沐有些語無倫次,他此時已經無法去思考什麽複雜的東西,他隻想盡快證實這件事,“會找到他的!”
天破的聲音令周克玉汗毛都豎了起來!
要問降師最討厭的聲音,自然是降局被破時的天破之聲。可是這裡為什麽會有天破的聲音?!
周克玉放下手機,他感到臉上一陣濡濕,用手背一擦,全是血。周克玉僵住了,他此時意識到自己的七竅在流血!
對了,師父!
周克玉也顧不得太多,攥住袖底的符籙,他一咬舌尖,就往院子裡去。
午後的陽光下,這一方天井被曬得融暖。石板縫裡的青苔都被曬千了,角落裡隨便擺的幾盆植物散發出松散的土味與千燥的青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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