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勝玉神君一把將他推開,夙玉一時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若不是你在涅槃時生了雜念,我何至於此?”勝玉神君俯視著地上的夙玉,“自己道心不穩,塵念不斷,卻累得旁人為你承擔後果,真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神鳥鳳凰!”
他語氣有些冷淡,眼底的嘲諷清晰可見,讓夙玉心裡悶悶的。
“勝玉前輩,”夙玉指尖蜷縮起來,指甲刮過堅硬的地板,輕微的聲響讓他牙根發酸,“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您隻管告訴我需要什麽藥才能治好您臉上的傷,哪怕是尋遍九州四海三界六道,我也給您找來!”
勝玉神君冷笑,放下簾子將夙玉隔絕在外,只有冰冷沙啞的聲音傳到夙玉耳朵裡:“毫無意義又好聽的場面話有張嘴巴就能說,你自己留著自我感動吧,你只需要記住我如今這副樣子是拜你所賜就夠了。而且,永遠都會是這樣,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現在,請你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屋內陷入死寂,夙玉終於從地上站起來,隔著簾子深深一揖,失魂落魄地出去,無精打采趴在蓮池邊的欄杆上。
一直到黃昏時分,浮黎神君自塵緣星君府邸回來,夙玉才勉強打氣點精神。
“師父……”
夙玉精致漂亮的一張臉苦兮兮皺著,看得浮黎神君心軟。
“怎麽了玉兒?”
在喚出“玉兒”時浮黎神君莫名就想起了還是凡人的勝玉,“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夙玉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和浮黎神君傾訴。
勝玉前輩對他有著滿腹怨懟,但畢竟是他師父的摯友,他一個晚輩,說出來未免失禮,還有挑撥離間之嫌。
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就變成了一句我好像惹勝玉前輩生氣了。
“不必多想,”浮黎神君捏了捏夙玉的臉,“勝玉他只是一時間心情不好,我與他那麽多年交情,也難得到個好臉色來。想來他因此會有些遷怒於你,你且看在師父的面子上,別放在心上好不好?”
“好。”夙玉揚起笑臉。
“玉兒乖,為師先去看看勝玉,你早些休息吧。”
“嗯。”
浮黎神君一走遠夙玉就又垮下臉來,勝玉前輩哪裡能叫遷怒,他不過是陳述事實而已。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勝玉神君冷眼看著簾子外的身影,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一碗尚且溫熱的藥被擱在手心,勝玉神君仰頭一飲而盡,細長的眉毛皺在一起。
他其實很討厭苦味。
將空碗遞出去後,勝玉神君察覺到自己手心裡被放入一顆小小的,圓圓的東西。
廉價的甜香味兒隔著糖紙都能聞得清楚。
“藥很苦吧?吃顆糖就不苦了,說不定還會讓你去懷念藥的苦澀。”
浮黎神君帶著笑意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勝玉神君耳朵裡,像是哄小孩的語氣讓他渾身一僵。
他下意識握緊了手,糖紙因為突然加大的力度發出輕微的聲響。
勝玉神君收回手,攤開掌心,一顆小小的糖果映入眼簾。
與當年的一模一樣。
他可真有本事,明明都過去兩萬多年了,他居然還能找到和當年一模一樣的糖果。
“這算什麽?”
勝玉神君的聲音輕微且顫抖。
“我都記起來了,”浮黎神君掀開隔絕在兩人之間的簾子,“你當初因先天之疾滿身紅瘡,終日見不得光,無時無刻都在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可如今一切都過去了,你已然脫胎換骨,不再是從前的模樣,你不需要再畏懼陽光,也無需再忍受苦痛,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先前我口不擇言,戳到你的痛處,還請勝玉務必原諒我。”
勝玉神君定定看著浮黎許久,臉上慢慢綻出笑來,“說完了?浮黎君也真是較真,我不過隨口一提,你居然還真的傻乎乎跑去找什麽過去,不過一張臭皮囊而已毀了就毀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既然如此,這些日子,勝玉你又為何……”
“頭些日子不過是一時之間回想起過往種種痛苦,恍惚間還以為又回到從前,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所以這些日子才失禮了,還請浮黎君不要見怪才是。”
“你能像以前那樣叫我一聲嗎?”勝玉眼中含著笑意,眼睛彎彎得像是月牙兒。
“這……”
從前他管勝玉叫“玉兒”,如今夙玉也是“玉兒”。
若是再如同凡間時那樣稱呼他,浮黎神君總覺得對夙玉有種詭異的歉疚。
“哈……”勝玉捂著眼睛笑,“逗你玩的。都知道你是如何稱呼你那好徒兒的,如今好容易與你平輩了,我才不要自降一輩,再給你做徒弟。”
說完伸出另一隻手將浮黎神君往外推,“你可快出去吧,我要歇著了。”
待他走後勝玉神君才放下捂著眼睛的手,手心有些濕潤。
第四十三章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自那日鳴蛇洞內又一次詐死之後,釋辛在外遊蕩許久才回到魔族王宮。
如今的魔族遠遠沒了昔日的輝煌,魔族子民自從那一場仙魔之戰後死傷慘重。
雖說那一戰後魔族覆滅天界鳳族,但自己也沒討得什麽好處,魔族大軍隻余下一些殘兵敗將,數量雖多,但卻無強將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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