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徐應白琥珀色的眼眸動了動,“兩面作戰用兵不利,並敵一向,逐個擊破勝算最大,若我是寧王,也會這麽做。”
“現在他們的兵馬已經有收縮後撤之勢,”莊恣補充道,“形勢嚴峻。”
馮安山砸吧著嘴:“寧王和肅王還是兩兄弟呢,若是合兵想來不費多少力氣,況且他們人多勢眾,驍騎軍與北府兵一個善騎兵,一個善步兵與水戰,一旦合兵後患無窮!”
“不僅如此,”徐應白輕微皺起眉,“陛下渡過渭水去找齊王薑嚴,寧、肅若合兵,除了對付我們,也是對付齊王薑嚴。”
李毅嗤了一聲:“皇帝那個蠢貨,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眾人靜了一瞬,沒想到有人居然大逆不道地這般說。
“薑嚴如今挾製天子,”徐應白手指敲著桌面,重新開口,“其心必異。”
“長安還有皇后、七王爺與一名小皇子,”徐應白道,“那是天子正統,薑嚴挾製陛下,其他人若想名正言順地坐上皇位,必然也要有正當的理由。”
“不然就是謀權篡位。”
“宗法倫常,民意所向,史官工筆,他們都不得不在乎。”徐應白深呼一口氣,“所以必然要捏住這一點正統血脈。”
這也是為何魏珩會將那條消息散播出去的理由。
他也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
皇子還小,不能理政,只要魏璋死了,群臣與皇后擁立,他便可以以此為理由登基,再封皇子為太子,既名正言順,又彰顯新帝仁德。
“薑嚴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若他想要完全控制住皇族,”徐應白道,“必會以迎回皇子之名進軍長安。”
“那要怎麽辦?”馮安山唉聲歎氣,“幾方混戰,不好搞啊。”
“難道我們也得與其中一方求和麽?”馮安山臉色差得像吞了隻蒼蠅。
“不,”徐應白搖頭,“我們是陛下親自下詔召回的兵馬。”
“應迎天子,清君側。”
“長安城中、軍中我都留有人手,到時會想方設法將七王爺,皇后與小皇子秘密從長安帶出,不能讓他們落入敵手。”
“至於那些叛軍,自然是要一個不落,”徐應白語氣溫和,蒼白的手掌往下壓,說出的話毫不客氣。
“全部梟首。”
幾個人談了快一個時辰,才商量好如何作戰。外面巡防兵還在兢兢業業地巡邏,付凌疑和謝靜微一點兒不講究地盤腿坐在地上,玄清子倚靠在拐杖上睡覺,鼾聲如雷。
謝靜微坐不住,悄悄扭頭看了付凌疑一眼,後者周身冷得快結霜,一副要拔刀的樣子。
謝靜微謹慎地把自己往後挪了挪。
還沒挪完,付凌疑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來:“你師父喜歡什麽樣的人?”
謝靜微被問得一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敢情你們在一起那麽久,你還不知道對方喜歡什麽樣的人嗎?!
“我……”謝靜微結結巴巴,“我哪知道………”
“大概是喜歡……”謝靜微絞盡腦汁,“聰明的?”
付凌疑聞言定定看著謝靜微一會兒,把頭轉了回去,嘴裡啞聲道:“算了。”
“我不問了。”
“啊……”謝靜微磕巴了一下,“你幹嘛不自己問師父……”
付凌疑捏著雜草的手一頓,烏黑的眸子看向謝靜微。謝靜微又被嚇得一個激靈,默默往旁邊又挪了一點。
與此同時,營帳裡面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出來了。
付凌疑從那混雜的聲音裡面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了徐應白的腳步聲。
他立刻往後看,徐應白緩步走出營帳,潔白的衣角微微翩動。
他的目光落在了遠走的李毅身上。
李毅身上是生動至極的少年意氣,天不怕地不怕,張揚得很。
與付凌疑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冷戾氣息截然不同。
付凌疑猛地站起來,擋在了徐應白面前,遮住他那悠遠的目光。
“…………”突然長出來的人讓徐應白有些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溫聲問,“怎麽了?”
“…………”
付凌疑喉結滾動了一下,一隻手摟住徐應白的肩膀,一隻手遮住了徐應白的眼睛,“……別看他。”
“你……”驟然迎來的黑暗讓徐應白有些不適應,他眨了一下眼睛。
脖頸間傳來一點微妙的刺痛。
啊,徐應白輕笑了一聲:“你吃醋了?”
付凌疑松開了自己的犬齒,自暴自棄地“嗯”了一聲。
“我看他是因為,”徐應白歎了一口氣,聲音溫和,“我在想,如果你也是好好長大的,應該也會是這樣的少年人吧。”
第68章 驚雷
付凌疑聞言一愣, 緩緩松開了遮擋著徐應白雙眼的手。
徐應白清潤又溫和的聲音繼續響在付凌疑的耳邊。他用極輕又極溫柔的聲音道:“我曾經翻閱過史官記下的晉實錄,你父兄都是很好的人。”
“若是你是被他們好好養大的,”徐應白琉璃一般的眼眸動了動, 眼睫垂下來, “我猜你的性子應當與李毅的性子差不了多少。”
“是個張揚, 桀驁,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將軍。”
付凌疑沒有答話,他胸膛重重起伏著,眼中的光晦暗不明。
他輕輕摟住徐應白的單薄的身軀,小心地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徐應白的肩上, 聲音沙啞:“也許會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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