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凌疑一邊想一邊看著徐應白,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一會兒。
他的目光小心又放肆地在徐應白身上巡了兩遍。
他想不出來……蒼白的詞句不比親眼見過……但可惜的是,他沒見過。
而徐應白泡腳已經泡夠了,他將被熱水泡紅的腿從木桶中拿起來,用布擦了兩下,扯過一邊的舊毛毯將膝蓋以下嚴嚴實實蓋住。
營帳外風聲猛烈,沙石被風吹得劈裡啪啦打在營帳上。
付凌疑神經質地偏了偏腦袋,心裡的火星子劈裡啪啦往外冒,跟揚起的鐵花似的。
他心癢難耐,可是不行。
因為徐應白是真的需要休息,剛剛泡完腳,他就有些困了。
沒法胡鬧。
這幾日瘋了一般趕路,他幾乎沒好好休息過,剛到馬頭坡,又要費心思安排兵力,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能擠出點力氣製止付凌疑,已經是三清保佑了。
再折騰就得鬧病了。
徐應白靠在藤椅上,手指按著睛明穴,歎道:“休息吧。”
付凌疑緊緊地盯著他一會兒,伸手打了個橫抱,輕輕松松將徐應白從椅子上抄了起來。
徐應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就被人結結實實擁在了懷裡面。
他樂得不用走路,難得心安理得地往人懷裡靠了靠,然後很快就聽見後者那快到極致的心跳得更加瘋狂起來!
咚、咚……
很快,又很重,一下一下撞著胸腔。
徐應白愣了一下,有點哭笑不得。
付凌疑很快就把徐應白放到了床上。徐應白看見他眼睛裡面布滿血絲,也不知道是憋的還是累的,又看見他小心地將被子拉上來,蓋在了徐應白自己身上。
“睡吧,”付凌疑啞著嗓子,斟酌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低下頭親了一下徐應白的指尖,“我在外面守著你。”
說完吹滅了燭火,跌跌撞撞地出了營帳。
徐應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還算柔軟的棉被蓋在他的身上,疲累的感覺瞬間席卷四肢百骸。
他沉沉閉上了眼睛。
而另一頭,付凌疑出了營帳,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在營帳投下的黑影中半跪下來,呼吸粗重,手指顫抖。他伸手往自己心口一掏,拿出一條白帕子。
這帕子是徐應白給他用來按脖子上傷口的那一條,他故意沒還回去。
上面屬於自己的血已經被洗淨,但帕子上還留著獨屬於徐應白的味道。
很淡,但在付凌疑聞來很香。
他將臉埋進白帕子裡面,一下又一下呼吸著,淺淡的蘭花香氣灌入口鼻。
遠處有值夜的士兵巡邏,腳步踏著沙石,響動很大。
付凌疑毫不在乎,只是深深的呼吸著,那一股蘭花香氣縈繞在周圍,使得他的脊骨在暗夜裡面狠狠地抖著。
第二日,天光大亮。
徐應白睡了一夜,精神終於好了些。
他披衣起身,付凌疑踏進營帳,撈了藤椅上的披風罩在他的身上。
徐應白任由付凌疑給自己系帶子,打了個傻裡傻氣的蝴蝶結。
他看著付凌疑,發現這人換了一身全黑的新衣裳。
不是很合身,稍微小了點,而且有點眼熟。
貌似是暗衛們特製的衣裳。
徐應白:“………”
“衣服哪裡來的。”徐應白一言難盡地看著付凌疑。
“搶的,”付凌疑將手從帶子上撤下來,“昨天那套髒了。”
徐應白:“………”
怎麽髒的自然不言而喻。
付凌疑什麽德行,徐應白自己還是有所了解的。
“你搶了人家衣服,”徐應白不讚同地敲了一下付凌疑肩膀,“那人家穿什麽?”
付凌疑面不改色:“他們不缺這一套,有得穿。”
離營帳不遠的地方,被搶了衣服的倒霉蛋暗衛此刻正一臉嚴肅地研究烏厥人的獸皮衣怎麽穿。
其他暗衛看熱鬧不嫌事大,興致勃勃地指導這位倒霉暗衛怎麽穿更威風。
衣帶全部系好,徐應白出了營帳。
軍隊整肅,巡邏兵交叉互換,紀明帶著一隊兵馬,正準備往肅州城那邊過去。
他見徐應白過來,便上前辭行。
“萬事小心,”徐應白對紀明道,“不要戀戰。”
紀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後就帶著一隊兵馬從馬頭坡出發了。
徐應白看著紀明帶著軍隊走遠,捏了捏自己的指節。
戈壁灘起了大風,沙石遍走,徐應白後退了兩步,付凌疑伸手將披風帽子罩在了徐應白頭上。
不知長安現今如何了,徐應白想,這會兒應當是春暖花開,楊柳依依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那樣的盛景,還能維持多久呢?
遠處一名暗衛匆匆趕過來,鑽過巡防隊的巡邏,將一封信遞給了徐應白。
徐應白接過信封,揭開一看,瞬間皺起了眉頭。
魏珩還沒被放出來……而且,他被劉莽斷糧了!
大風瞬時又起,順東而去。
長安抽了綠芽的柳枝隨風搖擺,皇宮禦花園裡百花待放。
冷宮內,魏珩餓得頭昏眼花,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啃了一點自己的血。
劉莽不讓宮女太監給他送飯,想把他餓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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