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徐應白才緩過氣來,眼見魏珩都被嚇愣了,出聲安慰道:“沒事……咳咳——殿下,嗬……只是一點小病,今日、今日就到這裡吧,和靜微玩去吧。”
魏珩躊躇了一會兒,本沒想走,但是一抬眼就對上了付凌疑尖銳陰鬱的目光,一臉要是魏珩不滾就片了魏珩的表情。
魏珩神色一僵,倒退了兩步,抬手行禮道:“那阿珩就先走了。”
隨即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一副不想走又不敢不走的樣子。
徐應白垂著頭,一邊手支著額角,還在低咳,但相比剛才已經好了太多。
他抬眉看了一眼付凌疑,抽回被付凌疑按著的手,淡淡道:“多謝。”
付凌疑單膝跪著沒說話,而後他默不作聲地站起身,將窗子合上一點,冷氣頓時少了一半。
書房內炭火劈啪,徐應白揉著手,琥珀色的眼眸倒映著猩紅的火光。
他的手被付凌疑按出點紅痕來,在毫無血色的蒼白皮膚上面格外顯眼。
但其實,付凌疑沒用上多少力氣。
不過徐應白也沒在意這個,他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靜,等那陣咳嗽的勁徹底過了,還有閑心問付凌疑:“你還會按穴,不錯,上哪學的?”
“……”付凌疑沉默了一會兒。
前世你讓人教的,付凌疑在心中說。
但這句話不能說給面前的徐應白,付凌疑垂著頭,掐頭去尾道:“我要找的人教的。”
徐應白頓時了然:“你心悅的人還懂醫術?”
“他不懂,”付凌疑又跪坐下來,“是他讓人教的我。”
徐應白挑眉,有一種熟悉之感,但那感覺很快就略了過去,他垂眼,波瀾不驚的平靜目光落到付凌疑身上。
付凌疑時常下壓,戾氣深重的眉眼在這時候奇跡般舒展開來,神情也柔和了許多。仿佛回憶裡面的人帶走了他身上一部分怎麽也壓不住的陰戾氣。
使得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不是裝的那種。
因此徐應白也不多問了,畢竟問多了難免提起人的傷心事。
不太好。
於是乎兩個人安靜地待在書房內,房內除卻炭火劈啪聲,便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徐應白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椅子的扶手,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又不自覺地落在付凌疑身上。
付凌疑垂著頭,筆直地跪著,紫金面具嚴絲合縫擋住了他大半張臉,以致於徐應白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徐應白不知道,付凌疑看得見徐應白的指尖,還有蒼白瘦削的下巴和掩在狐裘絨毛中堪稱脆弱的脖頸。
他貪心而悲戚地看著這一切,卻又不敢多抬一寸目光去看徐應白的面容。
徐應白不知付凌疑所感所做,他的目光只在付凌疑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
他轉頭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思索著這次房如意之事。
魏璋此番行徑,朝堂定會迎來一次大換血,官職升遷變化,定有許多人在觀望。
這是安插自己人手、也是肅清朝堂的好時候,徐應白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官職升遷繞不開吏部,吏部尚書陳羨之年事已高,沒過多久就要乞骸骨了,如今吏部事務都是梅永在打理。
除外,梅永還是國子監祭酒。
也因如此,梅永門下有許多寒門子弟,莊恣就是其中一位。
不過若論梅永之才,其實不止一個吏部侍郎。奈何不遇明主,官當了幾十年,也隻掙得一個四品侍郎。
這次大換血,最好能讓梅永坐上丞相之位,再不濟,也要讓梅永坐上吏部尚書的位置。
而魏璋除了房如意,又開始不信任劉莽,想來不用多久,就會召梅永和自己進宮商議官員升遷一事了。
魏璋如今雖懷疑忌憚自己……但是自己為官三年,所作所為樁樁件件未曾有過逾距。
所以此次召見,既是商議,也是試探。
徐應白狼毫下落,在紙上寫下幾個人名和官職,全是政績斐然卻不得重用的寒門子弟。
安排好這些,徐應白想,下一步就是除劉莽,殺帝王了。
寫完徐應白擱下筆,回頭時見付凌疑還跪在原地。
他正要問付凌疑為何還跪在這裡,劉管家就到了書房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
徐應白抬眼看過去,付凌疑也回了頭,劉管家道:“公子,宮裡來人了,說是陛下召見。”
徐應白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溫和又冰涼的微笑。
來了。
第19章 升遷
一個時辰前,皇宮。
焦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地走來走去,最後忍不住一甩手,數落坐在一邊的魏璋道:“你殺房如意便算了,為何還要削貶那麽多人的職位?”
此次遷貶,有不少人都是太后本家的,得了聖旨不久就傳信到后宮,焦婉知曉消息之後心急如焚,這會兒正和魏璋對峙。
魏璋嗤笑一聲:“他們合起夥來欺瞞朕,難道不該罰嗎?”
焦婉一噎。
“可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你母后家的人……”焦婉苦口婆心,“你登基時他們也出了力……”
“母后,你嫁進皇家,就是皇家的人,和其他不相乾的人有什麽關系,”魏璋吊著一雙三白眼,不滿道,“再說臣為君事,不是應當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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