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白歎息一聲,用指尖摩擦著那枚令牌的紋路。
“如今也算物歸原主,”魏珩道,“老師替他收著吧,我如今也不用靠令牌才能去找老師了。”
徐應白溫和的目光落在那令牌上,他指尖點在那個“徐”字上面,溫聲說:“也好。”
等到傍晚,徐應白和魏珩總算處理好大半事務,魏珩去給徐應白拿飯食,營帳內便只剩下徐應白一個人。
營帳內東西算是很簡潔,徐應白臉色因為累到而有些蒼白,他將那塊令牌和那堆付凌疑寄過來的信放在了一起,用一個小盒子裝了起來。
他知道付凌疑一向很喜歡撿走自己身邊或是身上的小玩意兒,徐應白記得之前還在長安,他誤入付凌疑的住處,曾經看見一抽屜雞零狗碎的東西,幾乎都是自己不要了隨手扔掉或是不在意的東西。
就連後來行軍,也要帶上徐應白換掉的舊發帶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順走的帕子。
只是徐應白沒想到付凌疑連自己送給小孩子的玉佩都要想辦法換回來。
他靜靜地看著那塊令牌,無聲地歎了口氣。
營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徐應白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急匆匆進門的暗衛。
徐應白眼皮一跳,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何事?!”
暗衛半跪在地:“主子,扶風仰嘯堂傳過來的消息,劉聽玄刺殺皇帝未果,被就地處決……扔在亂葬崗了。”
第80章 彎弓
徐應白的臉色頓時更加蒼白, 他身形晃了晃,差一點就要栽倒,他單手撐住了桌子的邊角。
那暗衛見徐應白臉色不好, 立刻急道:“主子莫急, 仰嘯堂那邊來的消息, 說是已經偷偷將他帶回去了,人並沒有死!”
“只是……”暗衛欲言又止,最後輕聲道,“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來信說是熟石灰入眼,沒能及時處理, 將眼睛燒壞了。”
徐應白喉頭一哽, 不知要說些什麽,他扶著桌椅坐回了椅子上, 靜靜地盯著虛空半晌兒,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讓仰嘯堂好生照料, ”徐應白啞著嗓子道,“等到時機成熟帶他離開扶風郡。”
暗衛點了點頭, 輕輕撤出了營帳。
外頭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星子隱約顯現, 徐應白走到營帳門口, 看見山頭處彎月顯現。
再過二十余日, 就要到冬至了。
徐應白記得自己上輩子是在中秋死的, 萬箭穿心,屍骨無存。
而這一世, 他有驚無險地過了中秋, 但似乎也活不過二十五歲了。
微風拂過徐應白的面容,他在這短暫的平靜之中合上眼皮, 靜靜地思索著,這一世,自己會在什麽時候死去呢?
可惜沒有人能告訴他確切的結果。
但他能確定的是,自己的時間已不多了。
寧王和肅王拖著兵馬,將戰線拉得極長,和玄甲衛耗時間,明顯就是想耗死自己。
齊王對帝位已經有覬覦之心,世家也向齊王倒戈,他必須要齊王坐不上這個帝位。
徐應白睜開眼睛,因為連日休息不足,他眼白處泛著讓人看了覺得觸目驚心的紅血絲。
他回到營帳之中,提筆在紙張上書寫,最後又喚來暗衛,讓他將信寄送到梅永手上。
信送到梅永手上的那個晚上,徐應白舉兵渡河,從漢水兩處因為崎嶇難進而守衛稀少的地方侵入扶風郡!
寧王和肅王大喜過望,立刻派兵馬遙遙觀望,想要演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戰爭徹底爆發,扶風郡亂作一團,達官顯貴正在收拾金銀細軟準備奔逃,齊王薑嚴冷著臉指揮軍隊抵抗來勢洶洶的玄甲衛。
燈火幽微,梅永一字一句讀完徐應白的信件,收起自己手上所有關於世家與齊王勾結的證據,在深夜進了帝王的居所。
梅永跪在蒲團上,將手上的東西呈給魏璋。
在劉聽玄之事後,魏璋就一直疑神疑鬼,他逼問了太后焦婉和貴妃宋柳柳許多次,卻一直得不到確切的答案,他又不敢去問齊王,畢竟寄人籬下,又無兵馬與之抗衡,他知道齊王想要捏死他,就和捏死一致螞蟻一樣簡單,
帝位的搖搖欲墜讓魏璋既憤怒又膽怯。
憤怒的是那麽多人想要篡奪那把屬於他的龍椅,膽怯的是害怕有人真的能成功把拉下。
沒有帝王的權勢地位和滔天的財富,他就什麽也不是了。
魏璋急不可耐地拿起梅永呈給他的證據。
親王與世家勾結的醃臢事一樁樁一件件展露在魏璋面前。
裡面竟有一條是兩日後,就要殺了魏璋,擬造聖旨了讓齊王登基了。
龐大的勢力早就暗中虯結,在利益面前,皇帝是誰並不重要。
齊王早已等不及了,這樣的事情,越拖久就越不利,何況徐應白的大軍已然壓境,必須早下定數,只要聖旨白紙黑字,魏璋禪位,攻守就會易勢,倒時就不是徐應白清君側剿叛軍了,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帝王,而徐應白,才是那個違逆天命的叛逆。
“荒謬!”魏璋咬著牙道,“他們不把朕放在眼裡!朕要治他們謀反的大罪!”
“陛下……您能怎麽治呢?”
梅永抬起頭看向他。
魏璋頓時一噎。
是啊,他能怎麽治這些人的罪呢?他如今是寄人籬下的傀儡皇帝,毫無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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