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打在輕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付凌疑握著手的熟悉感覺又重新落到徐應白的手上。
徐應白安靜地看著魏璋,如畫的眉目落下一片雨中的水光。
恩怨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吧。
他放開了拉滿弓弦的手,千鈞一發之間,箭矢如流星一般劃過雨幕!
魏璋那狂奔的身形狠狠一頓!
那枚箭矢穿透了他的喉嚨,尾羽就在他的眼前。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朝著徐應白看過去。
最後一眼,他只見到一個模糊的,白色的身影,就頹然倒在了泥地裡。
晉朝史上最昏庸的皇帝之一,終於窩囊地死在了一片混亂的雨幕中。
# 下卷
第81章 相思
魏璋的死引發了軒然大波。
他的屍體成了爭奪的對象, 最後被玄甲衛成功搶回了軍營。
他被十三衛箭殺的消息長了翅膀一般傳遍逐鹿中原的幾支勢力,齊王百口莫辯,他毫無證據證明不是自己殺的, 徐應白手中卻有魏璋的屍體和那要了魏璋性命的凶器。
消息最先傳到定襄郡。
皇后焦悟寧以鳳印代國璽, 尊七皇子魏珩為新皇, 魏珩又立刻昭告天下,將焦悟寧的孩子立為太子,尊焦悟寧為皇太后。
焦家因此立刻倒戈向徐應白一邊,帶了一群府軍在城內與齊王薑嚴分庭抗禮。
扶風城的城門就這樣在焦家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被撞開。
齊王能屈能伸,立刻準備帶兵撤退回幽州。
然而, 自幽州八百裡加急奔襲而來的傳令兵涕泗橫流, 對著齊王痛哭流涕:“王爺!有一支……有一支兵馬已經在攻打幽州!!!”
這對齊王薑嚴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不由得抬起頭往遠處看去,訓練有素的玄甲衛如蜂群一般壓過來, 大軍之中白衣輕甲的將軍無比顯眼。
“狗賊!”齊王忍不住破口大罵。
徐應白蒼白著臉,卻微微勾起了嘴角, 那是一個冷靜淡然而又勢在必得的微笑。
而後他舉起自己的右手,風輕雲淡地往下壓。
四周的玄甲衛吼叫起來, 高呼聲如浪潮從軍隊前鋒傳至軍隊末尾, 鋒利的刀尖自徐應白身側而過直對向外。
這是一支氣勢洶洶, 即將奪取勝利的軍隊。
齊王的十三衛一半掩護他往外逃去, 一半成了玄甲衛鐵蹄下的野鬼和俘虜。
徐應白勒馬在原地看著玄甲衛向前衝鋒, 遲來的疼痛終於突破了藥物的壓製爆發出來, 迅速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徐應白身形微微一頓,手背凸起青筋。他眉頭輕微地皺了皺, 微不可察地悶哼了一聲。
滿口的血腥湧上來, 徐應白有一陣犯惡心,眼前的千軍萬馬, 耳邊的高聲呼號一瞬間變得遙遠又無測。
又在下一刻變得清晰無比。
激戰正酣,這個時候,徐應白自知不能露出一點異樣。
主帥這個時候不見了,軍心要從哪裡找?
鐵鏽味的鮮血被徐應白硬生生咽下去,那蒼白枯槁的唇邊溢出的血線被他飛快地用手擦掉。
飛速跳著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腔來,無盡的冷爬上徐應白的脊背。
他死死勒住韁繩,孟凡察覺到不對,緊張道:“主子。”
徐應白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不敢開口,怕一開口,鮮血就會漫出來。
孟凡擔憂地看著徐應白,囁嚅了一下想開口,但看到徐應白冷硬的神情,又訕訕閉上了嘴。
戰事從清晨一直打到傍晚,扶風郡終於被完全收復。
也最終完成了對長安的包圍。
徐應白騎著馬進了城。
馬匹搖晃,徐應白眼前有些發黑,他幾乎不記得自己對打贏的大軍說了些什麽,也不記得後背的衣裳是什麽時候被冷汗完全打濕,又被蕭瑟的秋風吹乾。
整飭好的軍隊訓練有素地就地休息,徐應白勒著韁繩往營帳那邊走。
他已經力竭,漸漸松開了握著韁繩的手指。
不知過了多久,徐應白忽然聽見遙遠的地方傳來兩聲急切的呼喊。
“老師!”
“主子!”
兩聲呼喚重疊在一起,徐應白恍惚了一瞬,才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和難以抑製的疼痛,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跌!
孟凡飛身上前,趕在徐應白倒下之前把徐應白接住了,魏珩焦急地半跪在徐應白身邊:“老師……老師!!!”
少年的呼喊堪堪喚回徐應白半分清明,他勉強抬起眼皮,模糊的視線在魏珩臉上掃了一下,又很快因為刻骨的疼痛而渙散開來。
緊接著,徐應白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溫熱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淌下,將蒼白的皮膚和白色的衣袍全部濡濕染紅。
魏珩慌張地站起來,對著周邊的暗衛喊道:“去找太醫!快去找太醫!!!”
孟凡不敢再耽擱,立刻把徐應白帶進了營帳裡面。
沒過多久,陳歲被幾個暗衛架進了營帳裡面。
徐應白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任由魏珩怎麽呼喚都沒再動過,陳歲快速將自己的藥箱放下,上前兩步給徐應白把脈。
他眉頭緊鎖地探了半刻鍾的脈,緊接著掏出自己的針,往徐應白身上幾個大穴刺下去。
徐應白的身體因此劇烈地顫抖著,孟凡和幾名暗衛趕緊按住了他的四肢,方便陳歲施針,而後不久,徐應白一口黑血噴在了被子上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