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盷眨了眨眼, 他對這殼子的病情再了解不過,原本也沒打算治好,隻想拖上幾年,等慕韶飛升,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治,若真如元華所說,那這元華公子倒也真是個能人。
慕韶聞言眼皮也動了動,不由看向鳳盷,似心中一塊大石頭也跟著落了地。
鳳盷這病逝先天不足,娘胎裡沒發育好,後天想要補足卻不容易。依元華公子所說,他雖然有辦法治這病,但也需要待在鳳盷身邊,根據每段時間具體反映,斟酌用藥、下針,單隻跟在他身邊調養就至少需得半年的時間。
-
元華拔下最後一根針,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藥箱。
鳳盷身上最後痙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此時的他已氣若遊絲,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像是一隻擱淺的魚,奄奄一息。
收拾完又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鳳盷笑道:“只是初時疼痛難忍,往後就好些了。小公子倒是好定力,這般疼痛都沒交出聲來。”
鳳盷喘了一會兒氣兒才從顫巍巍爬起來,“還好。”
這時慕韶從門外近來,元華操縱輪椅到桌前寫下一副藥方,聽到開門聲,抬頭看了眼,見是慕韶微微頷首,將手中藥方上的字跡輕輕吹乾,遞給慕韶溫聲囑咐道:“將這方子以沸水煮開,藥湯倒入浴桶中,泡兩刻鍾,每三日一次,泡一個月。”
慕韶看了眼藥方,點了點頭,“多謝
。”
元華是個極溫柔體貼的人,他想到因這城中疾病,許多草藥都很難買到,不由道:“這藥方中有幾味草尋起來倒有幾分麻煩,如今正是這麽個時候,更是難得,若是湊不齊,便來尋我,我手上雖然沒有,但谷中卻是夠的”
說著又轉了主意乾脆道:“還是我早日寫信於谷中給你多備下些罷。”
元華體貼又仔細,哪怕對待剛認識的陌生人都捧著一片赤誠,但分寸又拿捏得極好,又不至使人覺得唐突,這種人本該有兩份世故圓滑可他眼神清澈,氣質淸貴,恍惚間就騙了人去,以為人情世故就是這般溫暖。
慕韶搖搖頭,道:“不必麻煩公子了,我與師弟剛從深淵森林歸來,手中的草藥尚且夠用。”
元華點點頭,笑道:“如此甚好。”
“既如此道友盡快去熬藥吧,元華還要初診,先行告退。”
鳳盷看了看天色,外頭月亮已經高懸,並不早了,不由問道:“公子這個時辰了還要出診?”
元華用手帕捂著嘴,咳了幾聲,那被收起的帕子上分明有殷紅的血痕。
元華卻並不在意,緩了緩才道:“回春堂實在太小,安置不了多少人,有些重病的便由家人照看,家中乾淨些反倒比回春堂要好些。我白日在回春堂不得閑,晚間便騰出來,去病患家中看診。”
聽他這般忙,兩人不便留他,慕韶親自將人送到門口,門外卻並無小廝接應。
元華似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自己推著輪椅就離開,他忙了一天,眉宇間顯見的疲憊,他又咳了幾聲,那瘦弱的身板咳得直顫,似乎下一秒就要比他的病人早一步登天,教人瞧得膽顫心驚。
慕韶微微垂眸,道:“公子似沒帶小廝,慕某送公子一程吧。”
元華緩了一會兒,擺了擺手,笑道:“他在回春堂照看病人,我不礙事,先前便是這般,這城中如今是再安全不過的,道友先回去吧。”
慕韶也不與他爭執,從空間戒中取出一傀儡,道:“那邊讓乙三送公子回去,公子莫推辭了。”
元華這次倒是沒有推脫,隻認真地看著那傀儡,見那傀儡舉止如同常人,不由驚訝,問道:“這是,傀儡?”
慕韶點了點頭,“不錯。”
元華看著那傀儡,片刻垂下眼簾,點了點頭,笑道:“那便多謝了。”
元華手中打著燈籠,傀儡推著輪椅,咕嚕嚕的輪子滾動地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街道,在青瓦石牆見回響,那一點燈火漸漸消失。
慕韶關上門,回了屋內,邊走邊從儲物戒中扔出兩隻傀儡,那兩個傀儡腳剛一落地便化作兩道虛影,齊齊閃身去了廚房。
兩人這次倒是沒有住在隨身法器內,是元華的小廝幫兩人找了一座一進一出的空房子落腳。慕韶推門進去,鳳盷正在換衣服,他之前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早被汗水打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難受得緊。
慕韶進去時他正背對著門口,上衣,整個光果地後背露了出來。
十五歲的少年還沒長開,身形纖細瘦弱,看著臉上長了粉嘟嘟的肉,實際身上還是沒幾兩肉,肩骨凸出倒有股脆弱的美感。
可他這身板,在慕韶眼中就是一小孩,慕韶也不避諱,走上前去,拉過鳳盷的手腕細細探了探脈搏,眉頭微微舒展,只是瞧著那小小的細胳膊,又微微蹙了回去。
鳳盷沒注意,走到桌邊灌了水,“元華的小廝來接他了?”
慕韶也在旁邊坐下,“他那小廝應是從藥王谷帶出來的,通曉醫術,現在城內人手不足,他便留在回春堂看診,我派了傀儡送他回去。”
鳳盷放下茶盞,“他當真醫術了得,為何瞧著他才是命不久矣之人。”
“醫者難自醫。”
慕韶道:“他乃是藥王谷的少谷主,天賦驚人,不同與谷內專攻一脈的傳統,元華同時承襲青葙與鬼卿兩脈,融匯會貫通,十五歲時就能醫當代谷主都頭疼的病症,小小年紀醫術冠絕天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