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論多少次,鳳盷依舊會被那畫面折磨得痛不欲生,連帶著入睡也令他恐懼。
一場毫無夢境的酣眠,於鳳盷已是過於久遠的記憶,上一次睡得這樣平和又安心還是在數萬年前有兄長陪伴的夜裡。
這麽想著,鳳盷突然想起什麽,他放下手臂,努力眨著眼睛適應著晨光。
於是漸漸清晰的視線裡,便鋪展開令他心悸的一幕。
晨光從竹窗打進,流了一地碎金,窗邊竹塌上坐著一人兒,正用白布輕輕揩拭一柄劍。
那人半邊身子融在光裡,一身尊貴出塵的氣質壓得晨光失色,他烏黑的長發微濕,以玉帶輕束,半披在肩頭,衣袍華美,玉指修長,沁在陽光下幾乎閃著透明的光澤。
鳳盷眨著眼,幾乎忘記呼吸。
鳳盷眼中漸漸染上濕意,將落未落地暈在眼裡,模糊了視線。
這一刻鳳盷深刻地理解了黎明
的涵義,穿過漫長的黑夜,見到救贖的光,而想到這一切僅是開始,便教人興奮不已。
“醒了”他道。
“醒了”鳳盷應道。
他從那場做了三萬年的噩夢中醒來了。
慕韶緩緩放下手中的劍,隻淡淡道:“師尊忙於修習,日前已經閉關。”
鳳盷聞言,心頭一跳,如此豈不是
果然就聽慕韶繼續道:“閉關前師尊將你托付與我。我近來無事便代師尊教養你。”
鳳盷心中狂喜,面上卻不顯,安靜地聽著。
又聽慕韶道:“事出突然,師尊處尚無準備,你暫且搬來與我同住。”
鳳盷聞言微愣,事情的發展似乎太過順利,猶覺如夢似幻。
鳳盷甚至在心中質疑,莫非天道終究對他尚存憐憫,念他這天地間僅剩的一隻鳳凰身世淒慘,給他一個機會彌補遺憾?還是這運珠當真如此神奇,教人心想事成。
慕韶久久沒有得到鳳盷的回應,眉尖輕蹙,“你,可是不願?”
鳳盷連忙回神,穩了穩心神,壓抑住心中的喜悅,鳳盷徐徐施了一禮,“那便勞煩師兄了。”
只是望著慕韶的那雙眼睛到底泄露了一兩分情緒,漂亮的琉璃眸中是純粹的歡喜,像雨後的臨川,帶著濕漉漉的水汽和生機。
以慕韶的修為,早已夠格另尋山頭,開辟洞府,廣納門徒,可因不願收徒,慕韶只在清霄峰選了一處僻靜的山頭獨居。
這座山頭位於整片小山脈的中心,風景極佳,卻因過於特殊,於大多數人而言並不適合建造洞府。
那山頭是一整片天池。
乍一靠近這山頭,鳳盷便聞見一真奇香,初時覺得這香氣熟悉,想起正是慕韶身上清香中的一調。隨著慢慢靠近,鳳盷才見到這山頭的全貌,一片湛藍的天池,和幾乎開滿天池的雪玉王蓮。
雪玉王蓮,是已消失匿跡的上古靈植。
鳳盷眸子微眯,不愧是古神戰場,就連失傳已久的雪玉王蓮都能見到,只是……
雪玉王蓮的功效是鎮靜清心,溫養神魂… …
天池池水清澈透亮,在光的照耀下像是璀璨的海藍寶。而這海藍寶的中央長有一朵巨大的雪玉王蓮,周圍拱衛了一圈大大小小的雪玉蓮,從天池邊到宮殿一路長有一排蓮葉,葉片並不大,但足夠兩三個人經過。
慕韶的洞府就是最大的雪玉王蓮的蓮台上托著的一座小型宮殿,竟是一方頂級法寶。
鳳
盷想起外界關於慕韶的傳言:出自修真界南部海域的頂級商賈之家,財富勝過半個修真界。想來這樣的傳言也並非毫無根據。
天池裡沒有魚也沒有其他生靈,倒是在天池岸邊的草地上有一大一小兩隻白色麋鹿在吃草。
慕韶交代了兩句,“那是宿風和回雪,性格溫和,可為坐騎,日常若有不便,便由它們送你上課。”
鳳盷視線從雪玉王蓮上收回,看向岸邊的麋鹿,點點頭。
慕韶踏著蓮葉走入殿內,鳳盷抬腳跟上,進了宮殿才發現,這小小的宮殿中刻有空間法陣,殿內空間遠比外面看到得大得多。
玄劍宗內有侍劍弟子與雜役弟子,實則為貼身仆役與粗使仆役,從內門弟子起就有一定的仆役份額分配。慕韶殿內卻並無仆役,大小宮殿伺候的皆為傀儡。這些傀儡製作精良,行動與常人無異。
“我這殿內不慣留外人,侍從盡用傀儡。外門管事知曉我的規矩,大抵也不會給你送人,你若不介意傀儡,我已為你備好幾個。”
鳳盷點頭道:“傀儡便很好。”
慕韶點頭,又道:“白日你同內門弟子一同上課,晚間跟著我讀書修行,課業會比同期入門的弟子繁重些,你需得提前知道。”
慕韶見他乖乖點頭,神色間並無不滿懊喪才招了招手,一傀儡送上一托盤,慕韶一一介紹道:“這是儲物袋,無需靈力,且先帶著,待你引氣入體,便可用儲物戒替了。”
“進出清霄峰莫須得帶著這玉牌,今早我且先送你去學堂,日後由傀儡還是坐騎皆看你自己意願。”
鳳盷接過那白錦如意紋的儲物戴和墨玉玉佩,別在腰間,“多謝師兄。”
鳳盷試著用神識去探儲物袋,發現裡面有不少靈石,上中下三品各有若乾,鳳盷記得今日外門管事說過,真傳弟子的月例是每月一塊上品靈石,三百塊中品靈石,而袋子中的數量明顯遠遠超過真傳弟子的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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