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午後,生辰宴馬上就要開始了,王府的前廳和側廳之中都已經擺滿了桌子,裡面坐滿了人,若是有心的從上往下數,能從一品數到九品,比大朝會都要齊全。
寧咎看了看那扛著挑子往王府內院送的禮品微微咂舌,虧的閻雲舟能想得出來這樣的方法籌軍費。
眼看開宴的時辰就快到了,有人試探出聲:
“吉時快到了,王爺可能起身,我等也想當面賀一賀王爺生辰之喜。”
閻雲舟已經多時不曾露面,誰都想要借著這個機會看看,這位焰親王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閻雲舟門口的一個小廝匆匆從外面進來神色有些慌亂,衝著寧咎耳語了幾聲,寧咎的臉色驟變,什麽都顧不得,直接就衝出了大門,這一屋子的朝臣本就都在看著他,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逝的驚慌。
一時之間這前廳都在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兒?”
“可是王爺有什麽不好?”
“閆管家呢?”
“寧咎怎麽忽然跑了?”
寧咎此刻從前廳出去就一路往閻雲舟的院子狂奔,本就冷冽的風刮在他的臉上,像是刀子一樣,那小廝剛才的話還響在他的耳邊:
“王爺方才忽然呼吸驟停,人喘不上氣來就暈了過去…”
心梗發作可不會挑時候,寧咎跑著但是身上卻已經急出了冷汗,進院子的時候好懸沒有絆倒在台階上,閻雲舟的院前還是從前的守衛,他什麽都顧不得的推門進去,準備好了再次做急救,但是一抬頭卻看見那應該昏迷不醒的人正好好的坐在軟塌上,抬手理著衣袖,那姿態說不出的貴氣。
寧咎一路急跑,大冬天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這幅缺乏鍛煉的身體比不上他上一世周周健身房的體質,這樣跑肺裡都火辣辣的疼,喘的厲害,這幅模樣實在是有些狼狽,寧咎看著那個騙他的人一股火直衝頭頂,瞬間就燎原:
“閻雲舟,你有毛病嗎?這種玩笑你也開?”
寧咎是真的氣壞了,完全顧不上什麽身份,尊卑和禮法,一屋子的人看著門口那個發髻都跑散了,狼狽不堪的人齊齊收聲,閻雲舟見到寧咎的模樣都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寧咎會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本王,我沒有故意開玩笑,來,過來。”
寧咎看著他,那目光惡狠狠,恨不得將人吃了,他立在原地沒有動,閻雲舟自知這事兒理虧,撐著扶手站起了身,走到他面前,鬼使神差地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寧咎額角的密汗,兩個人都是一愣,閻雲舟隨即放下了手:
“今日盯著王府的眼線很多,他們不是覺得本王病重嗎?那正好病重給他們看,沒有提前知會你一聲是我不對,對不住。”
寧咎的呼吸半天才漸漸平複,轉念是想明白了閻雲舟這是想要故意做戲,他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就灌了下去:
“王爺要做什麽自然不需要和我知會,方才是我無禮。”
閻雲舟笑了一下,看出這是真把人得罪了,他親自抬手給他斟了一杯茶:
“是本王不好,這後面的戲還要寧公子配合才好呢。”
不過是兩盞茶的時間,前廳已經亂成了一團,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猜測閻雲舟這是已經病危不行了,朝中武將和魏家的子弟差點兒沒有動起手來:
“大家都別吵了,要我說,我們不如找幾位大人去後院看看,好歹也要知道王爺有沒有危險啊,若是真的情況不好,也好及時宣太醫。”
“你是巴不得王爺不好吧?這是王府,不經王爺同意誰敢擅闖後院。”
說話的是從前閻雲舟麾下的武將,李坤的眼裡閃過一絲憤恨:
“劉將軍,我們這是關心王爺,今日大家來都是為王爺賀壽的,總是要見王爺一面才好。”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門口就傳來了一聲虛乏的低沉的聲音:
“李侍郎如此想見本王嗎?”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守衛從兩邊躬身行禮,門前閻雲舟臉色灰敗,身形消瘦,咳喘連連,身子全靠一邊的寧咎扶著才沒有倒下去:
“王爺。”
屋內眾人也紛紛起身,誰的目光此刻都黏在了閻雲舟的身上,恨不得化身成算命的算一算這閻雲舟還有幾日好活,閻雲舟的情況看著實在是不好,李坤心口也有了些數:
“王爺哪裡話,今日既然是給王爺賀壽,大家自然是都想見王爺的。”
寧咎扶著閻雲舟進了大廳到主位上座,正式開席,閻雲舟也說了幾句場面話,只是一段話說下來,卻被咳嗽給打斷了好幾次,甚至咳的有些停不下來,任誰看了都是已經病入膏肓的模樣,寧咎一邊扶著他一邊盯著他的側臉看暗自感慨,這臉這演技,真是生錯了時代,這要是放在現代,奧斯卡都欠他一個小金人。
“今日感謝各位同僚前來相賀,本王實在身子不爽,就不陪各位喝酒了,小咎你便代本王敬各位大人一杯吧。”
說完閻雲舟便抬手將帕子抵在唇上咳了起來,那模樣像是活生生要將肺給咳出來一樣,寧咎聽著那聲音心裡都有些沒譜了,懷疑是不是閻雲舟的情況真的惡化了,他探身想要看他的帕子上有沒有血,卻不想他這擔憂的模樣看在各位朝臣的眼中,更是坐實了閻雲舟命不久矣的結論。
閻雲舟抬手指了指酒杯,寧咎這才醒過神來,好歹是在大醫院混過的人,對於酒桌文化寧咎不說精通至少也是懂的,幾句話說的漂亮,面對諸位朝中重臣絲毫也不扭捏怯場,說完先乾為敬,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養在莊子上沒有見識的喪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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