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牽了一條線一樣的聽話,蔥薑改刀切片,將魚醃好,點了些酒去腥:
“生火燒油。”
“哦,快,添柴。”
火被生了起來,寧咎開始煎魚,“刺啦”的聲音充滿了人間煙火味,寧咎熟練地用鐵鏟翻炒,魚被煎的兩面金黃,再用鐵鏟將魚肉鏟碎,再加水煮,外加兩片生薑和一截蔥段,沒一會兒的時間,鍋裡的湯便已經濃白。
這夏日的廚房一生火便熱的厲害,寧咎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最後用紗布過濾出了湯汁,濃白鮮香,算著時辰,這會兒閻雲舟應該醒來了。
他特意選了一個閻雲舟平日裡喜歡的青瓷小湯盅,在上面丟了兩顆枸杞,瞧著讓人分外多了兩分食欲,這才裝入了食盒親自拎回了院子。
但是到了院子就發現主屋裡面好幾個小廝在進進出出,手裡還抱著東西,好像有他的衣服?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暗玄:
“這是做什麽呢?這來來回回的走,閻雲舟醒了?”
暗玄看了看寧咎,一瞧就知道他們家王爺這主意,寧咎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他有一種自己往槍口上撞的感覺,他就不應該站在門口的。
看著暗玄少有的支支吾吾寧咎微微皺眉,直覺不是什麽好事兒:
“到底怎麽了?閻雲舟不舒服?”
“啊,沒有,王爺,王爺就是怕您休息不好,才讓人收拾了邊上的屋子。”
一句話讓寧咎方才提著的心都涼了一下,手指捏緊了手中的食盒,直接跨步走了進去,閻雲舟聽到了門口的聲音,手下意識攥緊了被子。
寧咎這一進來便看到了衣櫃的門還開著,他放衣服的那一邊已經快空了,再一抬眼便看到榻上,他的枕頭都被人拿走了,整個榻上只有閻雲舟用的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他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覺,心疼閻雲舟的心思,又氣他這種不打招呼的自作主張。
寧咎閉了一下眼睛,聲音冷沉:
“都出去。”
屋內正在搬東西的人也不知這二位主子是怎麽了,自然是一點兒也不敢摻和的,手裡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撂下便都出去了。
屋內隻余了閻雲舟陣陣咳嗽的聲音,臉色白的嚇人,寧咎看著他這張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也說不出什麽重話來,堪堪壓下了心中的不快,什麽都沒有問,只是將炕桌搬到了榻上,然後將手中的食盒放下:
“你中午就沒吃什麽東西,這魚很新鮮,湯也鮮,嘗嘗。”
閻雲舟本來想解釋兩句的話,被寧咎的反應給堵了回去,寧咎掀開了小湯盅的蓋子,沒有一絲的腥氣,鮮美的香味兒飄散了出來,閻雲舟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杓子,低頭喝湯。
寧咎看著他一口一口喝下去心中的暴躁漸漸平靜下來了一些,閻雲舟也隻喝了半盅,寧咎直接將他剩下的都喝了進去。
還是閻雲舟先開口:
“煜安,你這幾日晚上也沒休息好,白天也沒什麽時間睡,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晚上睡個好覺。”
寧咎理解他是心疼他,但還是不太能接受這種做法,他索性也壓著了,直接看向了眼前的人:
“你怕和我說我不同意,所以直接將我的東西都搬走。”
聽慣了寧咎這些日子溫柔和軟的語氣,這樣沉下的聲音讓閻雲舟的心中徒然升起了一股不安,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寧咎要隨他出征的事兒,便是他沒有和寧咎商量,直接做了決定鬧出來的。
那個時候寧咎的話他還記得,“我們不合適”這幾個字對他來說就像是噩夢一樣,他有些怕寧咎冷下神色,這才覺得這一次怕是做錯了,他忙拉住了寧咎的手腕,想要說什麽在,卻是連聲嗆咳出聲,寧咎到底是不忍看他這樣,幫他拍了拍背。
本來蒼白的臉上因為咳嗽反倒是染上了幾抹病態的血色,他立刻開口:
“是我不好,該先和你商量好的,你當我剛睡醒病糊塗了吧,我就是怕你也累病了,我現在想照顧你都不可能,聽你的,你不想走,我現在就讓人將東西搬回來。”
閻雲舟的聲線甚至有些急,只怕這一次的事兒讓寧咎想起上一次的事兒,連說帶咳,寧咎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腦海中一下想到了什麽,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了其實他並沒有給閻雲舟他想象中的安全感,心底就像是被錐子狠狠刺了一下。
他一下抱住了眼前的人,手一下一下撫順那人瘦的甚至硌手的脊背:
“是我不好,你別多想,我不會離開你,怎麽都不會的。”
寧咎閉上了眼睛,似乎回到了之前閻雲舟出征前的那一天,他是第一次在閻雲舟的眼裡看到了害怕,慌張甚至祈求,明明這人合該是被人仰望的,或許他那天的話是真的傷了他,甚至讓他怕了。
這人拖著這樣的身子等了他三年,寧咎每想起一件事兒便心酸難忍,閻雲舟閉了一下眼睛,手也抱住眼前人,只是回著他的話:
“好,不走便好。”
寧咎眼睛都有些發酸,他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這才起身:
“這兩口子日常過日子,有不舒服的地方吵架很正常的,但是怎麽吵都不影響我們終會過到老的。”
閻雲舟也聽懂了寧咎話中的意思,此刻也定了神兒,身子有些失力地靠在了椅背後面,此刻平複了呼吸開口:
“還不是你之前和我說的,說你們那裡就是結了婚也不一定能到老,離婚的人非常多,覺得不合適就分開,你之前還說過我們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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