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交代吧。”
閻雲舟半闔著雙眼,似乎也不太想回憶,又覺得這個事兒當著寧咎的面說出來多少有些沒面子,車廂裡寂靜了半晌之後他才開口:
“你走的那一天京城有27個孩子出生,我都去看過,家裡的狀況不好的,每月王府都會支銀子過去,我就在想,若是你沒有回到你原來的地方,會不會投生在這些人的家中?
萱姐兒的眼睛分外的像你,她的母親難產而死,後來父親另娶,孩子養的瘦瘦小小的,我瞧著可憐,便給了銀子接到了莊子由嬤嬤照看。”
閻雲舟說完便閉上了眼睛,那些戶的孩子他都曾喬裝出去看過,確保他們安安穩穩長大,家中衣食無憂對那時候的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
寧咎怎麽也沒想想到會是這個原因,閻雲舟要多絕望的情況下才會一家一家去找他走那天降生的孩子?他立刻過去將人抱在了懷裡,懷裡的人沒有回抱他的動作,卻是胸腔微微震動:
“我累了,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很顯然,懷裡的人有情緒了,寧咎這會兒想起他剛才竟然猜他和其他人…頓時也心裡有點兒虛,其實他就是開個玩笑的,懷裡的人臉色確實不好看,大早上的來接他,結果飯都還沒吃上,估計這會兒已經被他給氣飽了。
寧咎扶著他躺下,殷勤地給他整理好被子:
“好,你安心睡,我就在邊上陪你。”
好在去往城外的官道不怎麽顛簸,榻上鋪的厚實,倒是還能舒適幾分,閻雲舟沒一會兒便真的睡了過去,聽著那人慢慢變得綿長均勻的呼吸,寧咎才有些暗惱地揉了一把頭髮,心裡還不斷吐槽自己,就你話多,就你話多。
車子停到了城外的一個莊子上,暗玄輕輕敲門,閻雲舟本也睡的不踏實,這就醒來了,撐著起身的時候眼前卻有些發黑,寧咎感受到了便立刻坐在了他身邊,手攬著他的身子:
“頭暈是嗎?可能有些低血糖?沒事兒,靠著我,慢點,我們緩緩。”
被說是閻雲舟了,就是他現在都有些餓了,這人本來晨起應該就有低血壓低血糖的毛病。
“沒事兒,走吧。”
這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三進院落,並不算大,倒也精巧別致,寧咎扶著閻雲舟進去,剛穿過前堂,便聽到裡面似乎有小孩子微弱的哭聲:
“拜見王爺,王妃。”
這裡管事兒的叫趙三,是王府舊人:
“萱姐兒在裡面,這會兒孫嬤嬤和奶娘正喂藥呢。”
寧咎看看閻雲舟那一臉擔心的樣子,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有我在呢,沒事兒的啊。”
內室中,一個才三歲大的女娃娃被嬤嬤抱在懷裡喂藥,小臉兒燒的通紅,一邊哭一邊咳嗽,瞧著就是個小可憐,寧咎第一眼便落在了那孩子的眼睛上,黝黑的瞳仁,此刻像是蓄了水的黑葡萄,看著確實像是縮小版的他。
“我們萱兒怎麽了這是,這麽可憐,叔叔抱。”
“叔叔…”
閻雲舟確實經常來看這孩子,萱姐兒對他也不認生,兩條藕節一樣的手臂便這樣攀在了閻雲舟的脖子上,小家夥渾身上下都滾燙,像是個小火爐,確實是燒的不輕,寧咎也上前看了看,這一次他不用摸額頭了。
而是從他帶來的箱子裡拿出了專業的體溫計,閻雲舟還沒見過這東西,抱著孩子掃了一眼寧咎手裡的東西,卻還是一句話也沒和他說,介於剛才的小插曲,寧咎此刻頗為乖覺地解釋:
“這個叫體溫計,用它夾在腋窩下,就能試出準確的溫度了。”
寧咎把體溫計夾在了孩子的腋窩下,閻雲舟抱住她,不讓她亂動,寧咎這才去問這兒的大夫,孩子都用了什麽藥,已經病了多久了。
他留下的阿司匹林確實還有,但是一來,現在僅剩的都在王府,二來,這麽小的孩子也有些不敢給她用。
寧咎看了一眼體溫計39.2度,確實是不低了,阿司匹林對這麽大的小孩兒來說還是副作用太大,好在這一次來的時候他將很多常用藥都拆了包裝,帶了片劑,他找了布洛芬過來。
“吃這個吧,一會兒我用酒精再幫她搓搓身上。”
給孩子喂了藥,寧咎看著閻雲舟面上都透出了疲色:
“我在這兒,沒事兒的,暗玄,這兒能不能吃飯?我照顧小丫頭,你先帶你們王爺去用點兒早膳。”
閻雲舟也沒有逞強,便到了廳中坐在,寧咎和嬤嬤一塊兒用酒精給孩子搓身上,小丫頭像是藕節成精了一樣,白白嫩嫩的,讓寧咎看著心裡都跟著軟了下來。
身上涼快了小丫頭也不怎麽鬧了,昨晚折騰了一夜,這會兒便瞌睡了,寧咎由著嬤嬤和奶娘哄著他才到了外面的廳中:
“放心吧,小孩子發燒鬧病兒是常事兒,好了,我們王爺別生氣了。”
寧咎上去環住了閻雲舟的脖子,隨即便聽到了一個略顯無奈的聲音:
“沒氣,過來吃飯吧,這麽晚了,你也一口沒吃。”
寧咎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才松開了人,閻雲舟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一下:
“這兒清粥小菜多,吃得慣嗎?”
“我哪有那麽叼的嘴啊,不過這裡環境瞧著倒是挺好的,這裡算是北郊嗎?”
閻雲舟點頭:
“嗯,這是北郊我的一個別院,明日戶部的人便要到這裡來清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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