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咎聽得都愣住了,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腳下,這,這底下竟然都是暗河?他看見過外面的那條河,常年不結冰,是因為源頭是一座火山,這麽想來這底下是暗河也就不足為奇了,但是他驚奇的是這個年代,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奇人能夠將一座城建在暗河之上?
他一下就明白了閻雲舟曾經說過的話,隨州本身就是一個殺器,一座城坍塌,這城裡還能剩下什麽活物?他也想起了閻雲舟留下不肯用在羯族身上的那兩門土炮,驟然開口:
“兩個命門?所以你留著那兩門土炮不用,就是想要用這兩門土炮轟在兩個命門上而毀掉整個隨州城?”
閻雲舟看向他,眼中還有一絲讚許:
“嗯,不傻,那兩門土炮確實是留著做這個用的。”
寧咎終於知道洛月離在擔心什麽了,閻雲舟要用自己做誘餌將北牧和羯族引誘到這城中盡數誅殺,整個城陷落,閻雲舟真的能全身而退?
“所以,你要留在城中和羯族同歸於盡?”
寧咎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尾音都帶著輕微的顫抖。
“我這命是你費力保下來的,我哪敢如此輕賤,冒險確實是冒險了一些,但卻不算全無退路,我早年在宮中得先皇教導,先皇曾交給我了一分隨州和都護府的地圖,先皇知道若是有一天隨州城破,那麽隨州必定能帶著所有攻陷他的人一塊兒沉入地獄,所以這都護府提前留了一條生路,那份地圖先皇曾讓我反覆默畫過,即使城真的沉了下去我也尚有一線生機。”
此話一出就算是自問算無遺策的洛月離都震驚了一下,先皇竟然留下了這樣的一份地圖?
“所以,這都護府是有一條生路的?”
看著他眼底的懷疑閻雲舟點頭:
“我沒有必要騙你們,大事未定,我總不能這麽就這麽死了。”
寧咎聽完都坐在一邊懷疑人生了,腦海中不斷的閃現萬裡長城,泰姬陵,胡夫金字塔,希臘阿提密斯神殿…等種種世界歷史上的建築奇跡,當腦子裡數完十個奇跡的時候,他說服了自己,古人的智慧真的是無窮且不能小覷的,這隨州真的可能是一座暗河上的第十一個奇跡。
在寧咎和洛月離再三的懷疑目光中,閻雲舟再三保證,就差舉起三根手指發誓先皇真的是給他留了這麽一線生機。
最後洛月離站起身:
“你最好知道你不能就這麽死,不然,京城裡你哥哥留下的孤兒寡母,還有你這新婚夫郎可沒有人會替你看顧。”
突然被cue的夫郎寧咎…
閻雲舟看了看寧咎,轉頭撇向洛月離開口逐客:
“我知道了,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夫郎,就應該知道這大晚上在人家夫夫的房間中討人嫌。”
洛月離…
寧咎…
“行了,我不討人嫌了,明日我就會啟程回幽州。”
說完洛月離便向門口走去,剛要推開門便再一次轉身,一雙狹長的鳳眸中有一絲陰霾:
“對了,這天下盼著你死的可不止有隨州城外的人,魏家那群狗我實在不敢高估,在他們的心裡,你可能比那做夢都想踏破五州山的外族都要討人嫌。”
閻雲舟的神色一暗:
“我心中有數,放心吧。”
洛月離的面上這才恢復了往日那不怎麽正經的笑意,衝兩位微微拱手:
“那在下就不打擾二位歇息了,夜晚還長,休要浪費哦。”
說完他推開門就出去了,然後砰的一下將門重新關上。
寧咎發誓他沒有哪一天比今晚無語的次數還多過。
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不得不說,這月黑風高,孤男寡男的,尤其是洛月離那不正經的調笑之後,這氣氛還屬實是有些尷尬。
半晌寧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條路你從來也沒有走過,就那麽肯定一定是生路嗎?”
閻雲舟手按在膝蓋上揉了揉:
“我曾找來了曹何生當年畫的隨州圖紙,比對過各處,沒有任何的問題,先端懿太子當年也曾派了不同的人驗證過,應該不會有錯。”
寧咎點了點頭,再一次問出口:
“隨州城可以整個沉下去這件事兒,皇上知道嗎?”
閻雲舟搖了搖頭:
“不知道,這件事兒算是隨州最大的破綻和秘密,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當年知道這件事兒的只有我父親,哥哥還有端懿太子,就連我也是後來到了軍中歷練再回京進宮的時候先皇才與我說的,大概也是因為我父親想要我長在軍中,先皇才交代的。”
“那洛月離他們?”
閻雲舟抬手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一隻手撐在了一邊大的桌子上,半晌歎了一口氣:
“大半年前我舊傷複發,隨州的秘密不能跟著我永埋地下,當今聖上不提也罷,幽州就在隨州之後,是五州山後最大的一個關口,洛月離與我私交甚深,若是我有不測,有他在也足以守住幽州,而李寒三人跟隨我多年,常年鎮守隨州,這件事兒也不能再瞞著他們了。”
寧咎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閻雲舟的傷放在這個時代就算是不治之症了,所以他不是從現在才開始交代後事的,而是從舊傷複發的時候就在想他身後的事兒,難怪,難怪百花村的事兒傳入京城的時候,閻雲舟還能挺住沒有立即出發,因為他知道李寒就算是閉門不出也能守住隨州,有最後的一個王牌在,隨州這一戰絕不可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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