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多人的親人都死在了他們的手裡,而這個時候告訴他們,就在他們與北牧和羯族拚命的時候朝廷有人連通外敵要治他們於死地,加上朝廷屢屢拖欠糧餉,這在北境軍中本也不是什麽秘密。
這樣一來,軍中的將士對朝廷的仇視自然會越發加劇,百姓思及那些去世的親人,也一樣會同仇敵愾,攘外必先安內,這一仗之前,必須要統一人心,人心若是不齊,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而現在他們就在軍民情緒最高亢的時候起兵,必然是事半功倍的。
寧咎從傷兵營出來已經聽到了過往的將士在討論那告示上的內容了:
“今天水天茶樓的說書先生免費說書,說的就是魏賊私吞糧餉,勾結若羌的故事,我剛才走的急,都沒聽完。”
“水天茶樓的那位廖先生?他說的書可好了,我次次都聽不夠。”
“是啊,廖先生說了,今日義講,那人,人山人海的,整個水天茶樓都被圍住了,裡外三層,是水泄不通啊,廖先生還說了,義講十天不要錢呢。”
“十天呢,廖先生真是有氣節。”
寧咎走到了正廳,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了,就算和閻雲舟還有些尷尬,但是畢竟有些事兒他還是要說的。
結果剛一進去就見洛月離身邊的小廝端了一個盤子,裡面有幾錠銀子,正遞給另外一個小廝,就聽洛月離開口:
“替我多謝你家廖先生,這是十天的定錢。”
寧咎…原來廖先生是這樣義講的,恐怕那義講的稿子都是出自洛月離之手。
這古代的輿論算是被洛月離給玩明白了。
閻雲舟見他進來便抬頭,他能感覺到寧咎現在對他生疏了不少:
“郡王,王爺,這是藥品的清單,幽州隻留了一少部分,其余的都隨軍帶走,幾名軍醫現在已經十分熟悉這些藥的用法了,我將藥品分別交給了幾名軍醫,若是分兵,可以每隊帶一名軍醫。”
寧咎的聲音很公式化,遞上來了一張單子。
李彥接過來看了看寧咎又看了看閻雲舟,怎麽氣氛好像不太對呢?
洛月離也一邊喝茶一邊觀察這倆人,這是還沒有和好嗎?
寧咎這一下午都在傷兵營中,在晚上回院子的時候才算是在上午那一系列的談話之後再一次和閻雲舟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兩個人都有些沉默,寧咎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聊他們關系的時候,但是有了隔閡就是有了隔閡,談正事兒的時候還好,但是等到這樣私下裡,是很難偽裝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
寧咎吃完放下了碗:
“青羊道人那邊讓我去幫看一個東西,今晚我就住在他隔壁了,你早些休息。”
說完便直接起身要出門,卻被閻雲舟一下拉住了手臂。
第89章 陪我喝一杯吧(溝通)
身後一個低啞暗沉的聲音響起:
“陪我喝一杯吧。”
寧咎抬頭,便對上了那雙略顯疲憊的雙眼,想起他上午的情形開口:
“你現在最好別喝酒。”
“不多喝。”
大戰在即,閻雲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兩杯酒不會有什麽問題,寧咎頓了一下還是走回去坐了下來。
他沒有讓人上北境的燒刀子,只是上了溫和的酒水,和米酒差不多。
酒放在了小爐子上溫著,閻雲舟抬手給寧咎倒了一杯,因為之前的事兒兩人之間還有些尷尬,寧咎根本就沒將這兒的酒放在眼裡,直接一杯幹了進去,全當是緩解一下氣氛。
別的不說,就說閻雲舟後天便要出征的事兒,兩個人也是將要分別,寧咎也不可能自欺欺人地說他真的不擔心,他之前堅持要跟著閻雲舟出征,最重要的原因也還是不放心他的身體。
閻雲舟手捏著杯子,眉眼微垂,上午之後其實他也想了很多,寧咎描述的那個世界和現在有太多的不同,比他們這裡要先進要和平,是一個很美好的世界。
他其實感受到了寧咎身上的那股疏離的倦怠感,這樣的倦怠感讓他害怕,讓他有一種寧咎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麽留戀的感覺。
他對自己應該很失望吧,以至於能說出上午那樣他們並不合適的話。
閻雲舟喝掉了杯中酒,頓了片刻有些試探地問出聲:
“能和我說說你們那裡兩個人在一起是什麽樣子的嗎?”
寧咎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小心,有一絲心酸,半晌他低頭笑了一下:
“其實兩個人在一起什麽樣子的都有,我在那裡沒有談過,所以沒有什麽切身的經歷可談。”
閻雲舟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寧咎卻看出來了他想問什麽,他轉過了身,正對著閻雲舟,這樣雲裡霧裡的對誰都不好,他決定說清楚:
“你帶兵打仗遇到過孤立無援的時候嗎?”
閻雲舟點頭:
“你會如何做?”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堅韌有力:
“既無援軍便只能拚殺到底,與天爭命。”
寧咎淡笑了一下,敬了他一杯酒:
“那若是孤身入泥潭,跳又跳不出,沉又沉不下,該如何?”
閻雲舟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暗色:
“在這裡你很不開心是不是?”
所以他認為在他的身邊是泥潭嗎?寧咎微微搖頭,晃了晃杯子裡的酒:
“不,到了這個時代我有過不甘心,有過憤慨,但是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我也找到了我在這裡的價值,同樣的治病救人,沒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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