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存縮了縮不存在的脖子,語速飛快地把情況介紹了:“好消息是,司命的意念非常強悍,僅憑自己就滅殺了附身的妖邪;壞消息是,妖邪殘余的惡念未能驅散,瘴氣入腑之下,他的性情必定會變得暴躁易怒,這個……壽數也難免會受影響。”
鍾暮雲沉默了一瞬,猛地抄起一個陶瓷枕頭砸向祿存,祿存眼疾手快地閃身躲開,膽戰心驚地順毛:“你你你…息怒!雖然情況是有點糟,但你現在的身體是有修為的,正好可以救他啊!”
回應他的是“砰砰砰”幾聲連續的巨響,只聽“嘩啦”一聲,堅硬的陶瓷枕頭再也受不了這委屈,十分乾脆地碎了一地。
“天師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門外的守衛聽到動靜,趕緊過來詢問,鍾暮雲輕咳一聲,十分鎮定地敷衍道:“沒事,房裡進了隻快成精的老鼠,我正在用法器點化它。”
“那……點化成功了嗎?”守衛沒見過把打老鼠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不由得窘了一下,湊趣地詢問道:“這鼠精道行如何,天師可有把握降服,要不要小的們進來護法?”
“不必了。”鍾暮雲斜睼著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祿存,冷哼一聲,“本天師出馬,自然手到擒來,它已經去了西方極樂了。”
“不愧是天師大人!”守衛腹誹了句“到底是道門還是佛門”,嘴上卻毫不耽擱地順勢拍了個馬屁,退回去繼續站崗了。
這是鍾暮雲的第二世,這一世他出身皇家,早早地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聽著似乎命格不錯,但這一切都是南燭神將為了讓他背鍋刻意安排的。他的這個皇帝當的何止是憋屈,簡直是屈辱。
自幼便在冷宮裡長大,守著一個瘋了的母妃,備受太監宮女欺凌。十幾歲上老皇帝駕崩,祁王犯上作亂,將所有皇子盡數斬殺,隻留下鍾暮雲這個被人遺忘的小可憐。
祁王本想自己坐皇位,奈何全國上下反對者甚眾。祁王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無奈之下,他想起冷宮裡還漏了個先帝獨苗,這才將人拎出來繼承皇位。
作為叛王捏著鼻子認下的主子,鍾暮雲的日子可想而知。總之,他的皇后是祁王的側妃,他的妃子們是祁王的侍妾,他的兒子都是祁王的骨肉,他在宮中名為帝王,實為祁王一家子的仆役侍從。
朝中大臣們也都歸順了祁王,鍾暮雲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龍椅上,聽他的臣子向祁王匯報工作,看著那個叛逆者以他的名義發布政令,指點江山。
鍾暮雲拿出了臥薪嘗膽的毅力,一點點地積蓄力量、麻痹祁王,用了十三年斬殺叛逆,將旁落的皇權盡數收攏。
然而,沒等他開始勵精圖治,他就被妖邪附體了。鍾暮雲自此淪為牽線傀儡,眼睜睜地看著妖邪頂著自己的身份陷害忠臣,誅殺良將,橫征暴斂,魚肉百姓。
短短幾年時間,玄英國境內便成了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的人間地獄。很快,全國上下烽煙四起,起義軍攻破了皇城,將狗皇帝拖出了他的皇宮。
眼看大勢已去,附身他的妖邪立刻雞賊地跑路了,留下鍾暮雲這個淪為階下囚的前朝皇帝,獨自承受起義軍和百姓們的怒火。
鍾暮雲:敲你嗎聽見沒?敲你嗎!
面對恨他入骨的百姓,鍾暮雲自然不可能用“朕是被妖邪附體了”這樣的理由打發他們,他被判了凌遲處死,片下來的·人·肉·刺身被觀刑的百姓爭相搶食,骨頭內髒都被人撿了拿去燉湯,死得連個渣都不剩。
鍾暮雲死後,新上任的皇帝雖然努力想挽救國家,奈何業務不熟,接手的又是這樣一個滿目瘡痍的爛攤子。僅僅過了一年,玄英國國都便被關外的蠻夷攻破,新帝跳城牆殉國,百姓被蠻夷視作豬狗肆意屠戮,陷入更深的苦難之中。
不用說,這一切的事情包括新帝殉國的鍋都被算在了鍾暮雲的頭上,雖然他死的早,雖然他身上的血債大部分都是蠻夷造的,但誰讓他把國家“禍害”成這個樣子呢?
那位執掌陰陽的閻君對他的判詞是:“君王無德,遂生妖孽,至尊無能,則妖邪入體,禍亂朝綱。為君者無德無能,為妖邪所惑,此皆咎由自取也。妖邪者生性本惡,君王無能以致妖邪為禍,豈獨妖邪之過耶?古之王者,失國於妖邪者,未之有也……”
這話的惡心程度簡直和“穿得少活該被qj”“人家怎麽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肯定是你有問題”“男人本來就是下·半·身動物,你大晚上的穿個短裙招搖過市,能怪人家一時衝動嗎”“雖然蠻夷和妖邪不好,但難道陛下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不相上下。
聽到那段判詞就夠讓鍾暮雲火大了,等他從祿存那套出話來,得知玄英國原本的護國金龍被南燭抓去關了“小黑屋”,這才導致他被妖邪附體,他簡直恨不得敲破這倆人的腦殼把腦·花挖出來涮火鍋。
好在雲拂曉應劫的這一世沒那麽惡心,他是正兒八經的中宮嫡子,自幼便聰穎好學,資質吊打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因此也備受皇帝重視。
十五歲時,老皇帝駕崩,雲拂曉順利地繼承了皇位,接手了一個雖不甚富強卻也太平無事的國家。只是,他被妖邪附體是既定的命運線,沒辦法更改的。
鍾暮雲此世的身份是隱世捉妖世家的傳人,本打算盡快打出名氣讓貴人推舉進宮,然後找機會給皇帝殺妖驅邪,沒成想他猛得自個就把妖邪滅了,慘勝之下反而搞出了這幅令人頭疼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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