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你不是總頭疼有人說你道貌岸然嗎?如今,玄道宗掌門翻然悔悟,命師弟接回親子的事一出,你看現在誰不誇你有人情味,拚著名聲受損也不放棄親子?”
斷嶽劍尊聞言,回想起最近聽到的傳言,面色立刻緩和了下來:“還是師弟你想得透徹。不過那畜生還是速速處理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到他就惡心!”
“師兄,您盡管放心吧!”鍾暮雲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漫不經心道:“一個先天不足的孩子,本就活不了多久。他死了,沒人會懷疑到我們身上的!”
聽到唯一信任的師尊毫不在意地判了他死刑,語氣輕慢得仿佛在談論一隻狗,小小的孩子瞬間墜入絕望的深淵。
“假的!”意識海中,雲拂曉努力克制著絕望的情緒,冷靜地分析道:“斷嶽和師尊都是元嬰修士,不可能發現不了一個四五歲的煉氣期孩童。若說故意為之,實無此必要!”
畫面一轉,來到一間藥廬裡。
五六歲的孩子坐在一口燒著熊熊烈火的大甕裡,滿臉痛苦地淒聲慘叫:“師尊,阿雲好燙啊!阿雲不要治病了!師尊救我!”
鍾暮雲一邊往甕下添柴火,一邊心疼地勸慰:“乖!不這樣阿雲的病好不了,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孩童的慘叫聲漸漸小了,彌留之際,他最後看了一眼師尊,便見鍾暮雲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激動道:“活體鬼嬰果然不同凡響,喝了這缸大補藥,我定能一舉飛升!”
第三人視角,雲拂曉忍著被活活烹煮的痛苦,不屑地嗤笑一聲:“且不說堂堂元嬰修士煉藥居然要自己添柴,隻說其它……這一大缸補藥是要喝到猴年馬月去?直接煉成丹藥不好?”
伸手揮散了心魔幻象,雲拂曉神色冷然,眼神堅毅如磐石:“心魔,你以為折磨肉·體就能讓我心神失守?我在萬鬼屍宗的那段日子,這點陣仗……不過是小兒科!”
畫面再一轉,已經長大成人的雲拂曉滿身血跡,周圍盡是被他斬殺的仇人的屍體。他的面前是他的生身父母,兩人勉強支撐著,早已沒了回天之力。
面對提劍而來的兒子,斷嶽劍尊夫婦又恨又懼,厲聲斥責道:“你這孽障殺了那麽多人,如今還要弑父殺母不成!”
雲拂曉眼神癲狂,嘴角勾起嗜血的微笑,毫不猶豫地一劍劈下:“我雲拂曉生來便隻知有師尊,不知有父母!”
身死的那一刻,斷嶽仿佛看到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絕望地嘶吼道:“蠢貨!你被騙了,畫影他……”
“噗!”聲音戛然而止,圓滾滾的頭顱從脖子上飛了起來,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雲拂曉怔然片刻,不待深想,一把雪亮的長劍從背後穿胸而過,碾碎元嬰的同時也帶走了他所有的生機。
雲拂曉艱難回頭,便見早已身死道消的師尊站在身後,手裡握著畫影劍,眼神歉然:“抱歉阿雲!斷嶽是我的仇人,我收你為徒……其實就是為了對付他。”
“別怪我斬草除根,你畢竟是他的兒子……”
眼前飛快地閃過兩人相處的情景,雲拂曉在走馬燈裡清楚地看到了殘酷的真相:鍾暮雲將自己帶回門派,表面上愛護有加,背地裡卻散布“鬼嬰不詳”的流言;他暗地裡指使門派弟子排擠自己,回頭又為自己塗藥裹傷,讓自己對他越來越信任。
自己長成後,他煽風點火,故意挑撥自己和其他門派弟子長老的關系,讓自己在正道再無立足之地;正道停止追殺後,他更是幻化成自己的模樣,化身邪修殺人放火,引得眾人群起圍攻。
等自己與其他人徹底水火不容,變成了最大的反派,他便最後演了一出戲,假死脫身,設計自己為他報仇。
仿佛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心口,雲拂曉的嘴角悄然流下一絲血跡,拚命地維持理智:“這不是真的!師尊沒有殺我!他不是為了利用我才收我為徒的!”
“他只是沒來得及!”心魔在一旁悄然蠱惑道:“就算他饒你一命,你為他殺了父母難道不是事實嗎?”
雲拂曉厲聲斥罵:“住口!師尊何等光風霽月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小人行徑!他自己已是仙門第一高手,要報仇根本無需我出手!”
心魔緩緩搖搖頭,猩紅的眼裡透著憐憫:“報仇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要親手來……你不覺得父子相殘的劇本很刺激嗎?”
雲拂曉瞳孔一縮,周圍的血色濃霧趁機又近一步,雲拂曉立刻抱元守一,排除雜念:“都是假的,是你憑空捏造的,我不會相信這些虛假的記憶!”
心魔嘖嘖幾聲,輕佻地拍拍他的臉,湊到他耳邊吹氣:“你也不想想,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你一個半人半鬼的怪物,憑什麽讓劍道第一人為你叛出師門!”
心魔伸出尖長的手指,從身後擁抱住雲拂曉,聲音如訴如泣:“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只有無緣無故的恨。即使他現在不負你,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我就是你,只有我不會背叛你,所以……為什麽不接受我呢?”
雲拂曉徹底封閉了意識,不再聽心魔的蠱惑,再次堅定了道心:“我信師尊!不管旁人說什麽,我隻信師尊!”
心魔隨後又幻化出各種各樣的場景,不管他如何蠱惑,雲拂曉隻不聽不看不語不動,恍若已經入定。
見雲拂曉死活不上當,心魔無趣地挖挖耳朵,轉身對著他揮了揮手:“嘖!真沒意思,下次再來找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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